來,楚連城幾乎每天都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那牽機劇毒雖不夠分量,確實不會致命,可是他原本就受了重傷,肩頭和腿上的箭傷又有毒,竟是與牽機劇毒融合,變成另一種毒素,發作時簡直是痛不欲生,五臟六腑都像是被一把鋼刀絞碎,又像是有烈火在焚燒他的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在宣示著痛苦。短短四個月,他彷彿生活在了煉獄裡。
加上手筋腳筋被挑,他手腳都無法用力,嗓子也被劇毒侵蝕,無法發出聲音,每日裡他只能躺在床上,動也無法動一下,形同廢人。
若不是心中還有著那樣強烈的想要再次擁她在懷的渴盼,他怕不是早已死去。
“師叔,我看你現在身體好多了,你很快就能回西雲去見公主了!”耿樂樂笑嘻嘻說道。
三個多月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楚連城得知耿青言是莫老怪的女婿,他便告訴耿青言他與莫老怪柳大娘的關係,他向來恩怨分明,雖然一切都是由耿眉兒造成,但耿青言和耿樂樂卻是正直方正之人,所以,他對耿青言和耿樂樂也卸下了防備。
此時,楚連城聞言,眸光卻是微微一怔,唇角隨即露出一抹苦笑,回去見她嗎?可是這樣的他又要以什麼樣的顏面去見她?
其實四個月前,耿青言得知楚連城身份後,就曾去了西雲大軍駐紮的營地,想要見公主告知真相,但是他趕到那裡的時候,卻被告知公主已經被護送回了西雲,他撲了一個空,便提出要見主帥,可是月之寒竟也不在,他又不能隨便告訴一個士兵,說他們的右元帥還沒死,那顆頭顱是假的,是用幻術造出來的。如果他這麼說,恐怕早就被當成瘋子趕出去了。
如此陰差陽錯之下,他只好又回來,將事情始末告訴楚連城,楚連城只是沉默。
因為愧疚,耿青言便愈發盡心為楚連城醫治,並且他也安慰楚連城,他的手筋腳筋未斷,如今也已接上,只要假以時日,必定會恢復到和從前一樣靈活,很快他就可以回西雲了。
楚連城想回去,發瘋一般想去見他的阿蘿,他實在承受不了,他幾乎每一夜都聽到她在哭,她還懷著身孕啊,這樣下去,她怎麼能受得住?
那之後,楚連城便十分配合耿青言的醫治,每當他毒發時,痛到渾身痙攣,他就想著他的阿蘿,想她嬌憨的笑顏,想她清靈美麗的眼睛,想她溫柔撫過他臉的玉手,想她的甜美純真,想她被他親吻被他寵愛過後,那樣令人血脈賁張的嬌媚神情……
他想她想得快要發瘋了,他每天都要看著當初他出徵土奴時,她給他的那幅繪有他們一家人的小像才能入眠。她和澈兒的髮絲熨在他胸口,像是能代替他心臟的躍動。
他從出生起就註定了這一生的悲劇,親爹恨他,親孃被囚禁,他一直當作母親敬重的那個女人卻是這所有一切悲劇的幕後主使。
他原以為他終其一生都要生活在無邊的黑暗裡,像是地底下的可憐殭屍,見不得一點陽光,可是他又是何其幸運,能夠遇到阿蘿,得到她身心全部的愛,她給了他一個家,她伴他身邊,不論艱難困苦,不離不棄,她為他生子,差一點失去了生命。
她是他生命裡的陽光,是她驅散了他心上的黑暗,將他引入正途,他想,如果沒有她,他恐怕還是那個見不得天日的暗夜殺手,為秦玲賣命,到如今,恐怕早已落得屍骨無存。
又是一年人間四月天,草長鶯飛的季節,去年的這個時候,他正在沙漠裡與土奴作戰,可是如今,他卻只能蹣跚而行,像是一個耄耋老者。
楚連城眸光忽地垂落,他望著藥泉褐色的水面,雖不如明鏡一般清澈,卻也能大致看出他的臉,如今的他與從前大不一樣,因為晝夜忍受痛苦,那一頭墨髮已然變成了銀白色,原本完好的臉,現在右半邊卻覆滿了青色的烙印,雖然那些烙印已經很淡了,可是和左邊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