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兇兇的朝我說了一大堆話。我默默聽完,方知其中原由。因著兩日前拉塔斯與芸澤再度發生衝突,邊寨的芸澤商人售賣的糧食貨物被拉塔斯的邊民越境偷竊而空,損失慘重,而這兩個男人就是其中苦主。他們抓不著越境偷竊的邊民,便將怨氣發在了同村的拉塔斯人身上。
我緩緩站起身來,心中,眼神裡皆是對面前這幾個男人的輕蔑。冷冷一笑道:“幾位爺若真是漢子,便該拿著傢伙上前線打仗去,躲在這裡欺負女人小孩的算什麼英雄。”
那男人瞪我一眼,惱羞成怒,“看你這一身裝束也是我們芸澤的國民,竟幫著拉塔斯蠻夷說話,必定是奸細。”說罷便伸手來拉我。
覓蘭慌忙擋在我身前,我一手將她拉開,肅然說道:“芸澤是禮儀之邦,你這般仗勢欺人又與拉塔斯蠻夷有何區別?況且皇上也曾下旨宣過,兩國交戰皆因政事所趨,與民無嫌。你的糧物亦非是她所盜,如何能隨意遷怒於人”
男人自知理虧,又不肯認錯,耍潑賴皮道:“我的糧食貨物終歸被她的族人盜搶去了,這筆賬我自然要算在她頭上。”
我示意覓蘭把錢袋給他,只是說道:“我身上銀兩也不多,你若願意,這些便拿去,也算對你的損失做些補償。若是不願,我也只路過而已,這個婦人隨你怎樣都行,銀兩一分沒有。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男人想一想,接過覓蘭手中錢袋,方才作罷。四周的人見再無熱鬧可看,紛紛散了。
於是,我與覓蘭送這兩母女回家……
再於是,女人醒後感恩我們,非要留下我們在家做客幾日,我與覓蘭身上的銀兩大多給了鬧事那兩個男人,邊寨也暫時去不得,便就此住下了。
如今,這一住就是兩個月,日子雖過得雖清苦,然而對於卸下肩上負擔的我來說,卻是滿足的。
“阿離……阿離,快跟我回去,又來了……又來了……”薩珂姆遠遠朝我揮手。
……魚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
薩珂姆向我問名字的時候,我取了其中一個“離”字,又用了他的姓,現在的我,已經有了新的身份——阮離。
“小姐,我們快回去吧,要不然來不及了。”覓蘭一手捥著裝玉米的簍子,一手拉著我飛快往回走。
我怔怔點頭,這是第幾次了?已經……第四次了吧
他們還是不肯放棄麼……
在我與覓蘭來到蘇塔村的第五日,便來過一潑芸澤兵衛,手裡拿著畫像挨家挨戶詢問。當時我與覓蘭避在薩珂姆後院的豬圈裡面躲過了。事後薩珂姆看我的神色雖怪異,卻也終究沒向我追問什麼。我也不好再留住下去,便與她告辭。薩珂姆雖在芸澤居住多年,骨子裡卻依然留著寨族人的豪氣,又強將我們留下了。
事後,薩珂姆告訴我,來的兵衛是奉了皇上的手諭……
我託薩珂姆幫忙探問京裡的訊息,得回來的訊息卻叫我痛心疾首。
廩親王抗旨不尊私自返京,玄武帝大怒,責其不政朝事,心無國民,身為親王,愧對先祖。又令其閉門思過兩月,罰朝奉一年以作懲戒。並在朝上嘆曰:甚痛朕心
陡然間聽到這個訊息,我只覺得大腦眩暈,竟是在院子裡望著滿天的繁星痴痴地立了一宿。
為什麼……在我離開之後仍然擺脫不了棋子的宿命?即便是利用我的出走也要再不遺餘力的打壓一番嗎?“不政朝事,心無國民,身為親王,愧對先祖。”是何等大的罪名,玄武帝是要徹底斷了他的前路了吧而他……為什麼要這麼傻,明知玄武帝處處針對,為什麼還要抗旨回來……
第二日便發起了高燒,日夕起坐時更是常喉嚨發癢,劇咳難止。這場病來得突然,去得卻慢,持續了半月才漸漸轉好,身子也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