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質而十分不專業,金像則因商業味道十足而基本上是在以票房論成敗,僅金馬是在比較紮實地評估電影本身的文化力量,這當然與寶島電影一直以來濃郁的人文氣質相關。
但我們知道,在今天,寶島電影至少在工業層面上的衰敗已堪稱徹底,進口片佔據了九成以上的院線,一年產量不超過20部的本土影片只能佔據不到千分之三的市場份額,其餘接近十分之一的銀幕則是港產片的天下——以這跡近於零的產量與影響力如何來成就一場要發光幾十匹金馬的頒獎禮?
缸內既無米,婦亦非巧婦,但派對照樣得開,眼瞧著派對裡一位位面黃肌瘦者,總不能端上空盤子吧。
於是只好借米為炊。
特別是去年第40屆金馬獎,最佳電影、最佳男女主角和最佳導演,這四個最重要的獎項全部頒給了外人。
這就導致許多寶島資深電影人開始焦慮起來,其中寶島資深電影人焦雄屏就斷言,寶島電影與這匹金馬皆“生不如死”,並認為這結果是由操縱頒獎禮的“寶島新聞局”的腐敗一手促成,他一派悽絕地反問道:“現在還有誰關注寶島電影?”
而香江金像獎主席文俊在參加完第41屆金馬獎頒獎禮後,更是直截了當的掀起金馬獎的蓋子,撰文道:“金馬獎要勉力辦下去,除了面子攸關之外,實在找不出第二個原因。”
文俊這話,雖然一點面子都沒給金馬獎留下,然而卻點明瞭一個道理,那就是面子不能全靠別人給,自己要能撐起來才好——請別人給機會、給獎項,那首先你自己須努力,須有作為,並要懂得樹移死、人移活的道理。
侯小賢、楊德常、柴明亮建構的寶島電影盛世早已落花隨水,他們確實拍出了全寶島,甚至可以說整個華語地區最深刻的人文片,但同時留給寶島電影難以擺脫的慣性、壓力,甚至是桎梏。
譬如被稱為現今寶島最受矚目的年輕導演林正勝,他像端火鍋一樣端住侯、楊這些前輩的衣缽,戰戰兢兢、亦步亦趨。他受到青睞的原因,多是因為其作品符合了人們對“寶島電影”既成風格的期望,雖得真髓,卻毫無突破,這是很可怕的事。
別看大樹下雖好乘涼,但也要看這大樹盛耶衰耶。
尤其是寶島大量引進外片,觀眾的審美傾向發生改變,這是娘要嫁人的事情,怪不得老天。而內憂外患的寶島電影人,其實應該自問一下:排除諸多外因,我拍的電影在內容與風格上究竟有多少觀眾緣?相信已有很多寶島電影人這樣問過自己。譬如這屆獲獎的寶島電影裡兩部值得關注的影片。
一部是獲得年度最佳寶島電影、最佳原創電影歌曲和最佳造型設計的《豔光四射歌舞團》,女導演周美林以前是拍紀錄片的,多少應有些現實主義的心結,但她拍的這第一部劇情長片,卻極盡詭異、怪誕之能事,將多種不相干的或對立的元素並行陳列而出。
故事是一個男子在白天是超度亡魂的道士,晚上卻成為歌舞團的扮裝皇后,這兩種身份終於在其溺亡好友的葬禮中得以統一。這個片子既藏著政治暗喻,又用極致的方式將性別顛倒、同**情、生死歡悲等題材似寓言般敘述出來。它有臺灣極本土的場景、民俗和心態,卻是一部激進的現代片,這種呈掙扎狀的探索,使其成為臺灣新電影裡頗值激賞的一部。
另一部是也在講同性戀故事的《十七歲的天空》,雖只獲得最佳新演員一個小獎,卻在型別上給出了寶島商業片的某個模糊的方向。與前年票房不錯的《藍色大門》類似,《十七歲的天空》在探討青少年性與愛的宏願之下,事實上是一部青春偶像劇:純情、懵懂、美貌、喜劇和色慾。導演程映蓉也是一位女性,鏡頭走得細膩而刁鑽,無論在搞笑還是在形而上,都像天空般澄清而空靈。這部片子在寶島本土的票房也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