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根不覺得自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別人家的內宅,有任何不妥?
杜蘅暗自著急,悄悄牽著他的衣袖:“你胡說什麼?”
陳國公夫人面上陣青陣紅,表情十分尷尬:“世子爺誤會了,二小姐拔冗登門相助,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敢對她不敬?”
衛守禮打了個哈哈:“蕭兄這話說得可真有趣,就衝著你的面子,誰還敢給她氣受?許是女人膽小,見不得血腥……對了,說了半天,怎麼沒人告訴老子,雪兒生得到底是個啥啊?”
陳國公夫人眉眼一沉,冷冷地道:“夏氏福薄,孩子落地不過盞茶時分便歿了。”
“歿了?”饒是衛守禮再沒心沒肺,畢竟是第一個孩子,聽了這話登時百般不是滋味,張著嘴,半天沒有下文。
蕭絕也沒料到是這個結果,怔了一怔,忙道:“是那孩子福薄,好在守禮兄還年輕,將來還會有孩子。夫人定要保重身體,切勿太過傷心。”
陳國公夫人此刻心亂如麻,勉強應付了兩句,便藉口疲倦,由婆子扶著回房休息。
蕭絕也正好懶得應酬,交待了兩句場面話,徑直帶了杜蘅回楊柳院。
“你回去吧,”杜蘅進了屋就趕他走:“我累了,要躺一會。”
“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我就走。”蕭絕卻不容她糊弄過去。
杜蘅默了許久,低低道:“那個孩子,生下來就帶著殘疾……”說到這,已近哽咽,再說不下去。
蕭絕心中咯噔一響,立刻明白了她的感受,握了她的手,柔聲道:“傻丫頭,又不是你的錯,幹麼難過成這樣?”
歸根結底,是陳國公夫人選擇放棄這個孩子的,又怎能怪她呢?
杜蘅心中似墜著千斤重石,別過臉去,輕輕道:“是我的錯……”
“關你什麼事?”蕭絕不喜歡她把責任攬上身,沉了臉道。
杜蘅指尖冰涼:“……當初,京中瘟疫盛行,夏雪去郊外別院小住,是我找人通知的衛守禮,目的就是想讓他把握機會把生米做成熟飯。那時他們兩人都在大量服用避疫丸。是藥三分毒,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
“不是!當然不是!你別胡思亂想!”蕭絕斬釘截鐵地道。
“你不明白……”杜蘅眼中滴下淚來:“我太恨夏雪,太想把她打入塵埃……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會應在孩子身上……”
她的腦海裡,滿滿的全是嬰兒臨死前微弱而極度渴望生存的哭聲……
如今的她,已是滿身的罪孽,只怕死後也無顏見孩子吧?
蕭絕立刻截斷她,笑道:“你傻了吧?那個時候,整個北地五省,最少有幾十上百萬人都在服用防疫丸,若藥真有問題,怎麼會只有夏雪生的孩子有問題?是夏雪做孽太多,老天給的懲罰!”
杜蘅沒有吭聲。
殘疾兒出生,被認為是喪德敗行,是報應,是天遣。
誰家生了個殘疾嬰兒,會大張旗鼓地對外宣揚?絕大多數都會象陳國公夫人這樣悄無聲息的處理掉,不使走漏風聲。
是以,即便真的有大量的殘疾嬰兒出生,她又如何知道?
“累了一天了,去泡個熱水澡,什麼也別想,好好地睡一覺,嗯?”蕭絕柔聲道。
杜蘅兩眼無神:“嗯。”
“要不,我留下來陪你?”
杜蘅嚇了一跳:“我只是給那孩子嚇到了,睡一覺就沒事了。”
“真的?”
“真的。”
蕭絕便把紫蘇叫進來:“好好伺候,誰來都別見。有什麼不對,應該派人給我送信。”
紫蘇笑著答應,蕭絕這才很不放心地走了:“我晚上來看你。”
司馬昭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