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打掃完畢,死的、活的全都找到了。陣亡八人,重傷者十人,輕傷不做統計。
跟著張廣建“玩命”的四個人死了仨。一人墜馬時摔斷了頸骨,走得很痛快,也留了具全屍,算是幸運的。
另兩人則血肉模糊,險些分不清誰是誰,甚至有一條斷臂是在距離屍體三丈開外找到的。
還有最後一人,名叫葉廣棋。王大衛記得他是第四個衝出去的。他也墜馬了,不過沒有摔倒,靠一把腰刀一直支撐到援軍抵達。
葉廣棋的甲冑上遍佈刀劈、槍刺的痕跡,儲存完整的甲片不足一半,完全喪失修復的價值,只能拆了重做。可他偏偏油皮都沒破。援軍來了之後,他還趁勢反殺了好幾個。
戰場就是這麼奇妙,捨生忘死的不一定會死,貪生怕死的卻極可能會先掛。
回到山頂,趕緊給重傷員做手術。主刀大夫兩人——潘孝全和青叔。
王大衛只是一名理論家,實操水平他自己心裡有數,貿然動手有草菅人命之嫌。實際上,他的理論已經不能給潘孝全提供多少幫助了,不過,用來安慰患者家屬還是很管用的。
張廣建醒了,卻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認識王大衛,管王銳傑叫“忠哥”。
王大衛伸出兩根手指,放到張廣建眼前,張廣建能認出“二”。王大衛換成三根手指,張廣建回答:“三”。
王大衛讓張廣建算二加三,張廣建回答:“五”。
王大衛繼續讓張廣建算三加二,這下把張廣建給難住了,算了半天,回答:“奇怪啊!怎麼也是五?”
於是王大衛安慰王銳傑:“沒事兒!暫時的,過兩天就好。”
輕傷的人很多,雖然有地利、謀略、氣勢的加成,說到底這一仗還是以寡敵眾。
好在逐諒堡的人見多識廣,不用王大衛費心,他們自己拿藥,互幫互助即可。還順便將渭源的輕傷員也處理了。
這場面讓王大衛很欣慰,心想:看來很快就不必再用兩個稱謂分別稱呼這支隊伍了。
然而,當一名廣銳軍的傷兵知道剛才給自己治傷,還傳授了好多醫道學問的人是一位汴梁城的小侯爺之後,立馬換了臉色王大衛又覺得自己剛才可能太武斷了。
紈絝中也有不少受傷的。
曹六就是其中之一,據說是為了保護曹七。所以,理所當然的,曹六的傷由曹七負責。
曹六疼得嗷嗷直叫,叫得曹七來了脾氣,罵道:“嚎什麼嚎?別嘰嘰歪歪跟個娘們兒似的。”
劉五這次也沒躲過。倒不是臉上被斷弓抽的那一下,那一下過個七、八天就能恢復,沒有破相之憂。他是衝鋒的時候又捱了一刀。
劉五堅持讓王大衛給他治,還小聲囑咐,讓王大衛消毒的時候多來兩遍,務必把病毒清除乾淨。
於是王大衛小聲問道:“怎麼?難不成你還認識別的姑娘?”
劉五一愣,想了一會兒道:“對啊!你說得還真挺有道理的。”
最後一名需要手術的傷員由潘孝全接管之後,王大衛離開了醫療區,來到山頂唯一的路口。
王韶揹負雙手,在路口緩慢地踱步。山風吹過,衣袖飄飄,彷彿下一刻就要得道飛昇。王厚還披著鎧甲,坐在一副馬鞍上,兜鍪摘下,放在腳邊。
王大衛向王韶彙報了傷亡情況,王韶點點頭,道:“好,比老夫預想的要好得多。賢侄,若將來麻藥充足,是不是還可以更好些?”
王大衛:“那是自然。不過,更重要的是潘孝全的醫術。”
王韶:“哦?”
王大衛點點頭,道:“所以王叔,以後若是人手充足,潘孝全和他們家的人最好還是安排在後邊,衝鋒陷陣這種事兒就別讓他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