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盯著他的眼睛,沉聲道:“你就明確地告訴我,你為她付出甚多,是有意於她嗎?”
凰羽默然半晌才答:“不是。”
青帝有些意外。問道:“那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是曾欠了她債,還債而已。”他有些艱難地答道。
青帝的目光如刀子一般,能直剖到人的靈魂中去。更何況面前的這個凰羽無論是從軀殼還是心態,都虛弱得薄冰一般,他輕易地就能看清那話中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如果凰羽承認了,他或許會有退讓之心。但既然凰羽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他就絕不願把她推進一個如此沒有擔當的人的手中。
“既然你對她無心,”青帝的目光分外堅毅清澈,“那麼你給我聽清楚了,我對九霄有意。我會追求她,保護她,只要她願意,我會娶她為妻。”
凰羽靜靜立著,靈魂如被抽走了一般,沒發出半分聲息來回應。
青帝知道他聽清楚了。道:“早點歇著吧,明日天亮後到我帳中議事。”轉身離開。
凰羽不知道自己在夜風中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如何晃進帳中,倒在榻上的。全身麻木得變成了空殼一般,手指都彷彿變得不是自己的,蜷一下都吃力。唯有心口那顆殘缺不全的心臟每跳一下,就有割裂的疼痛擴散開來。
什麼知覺都沒有了,唯剩下了疼。
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機會。明明知道她永遠不會回來身邊了。可是這樣清清楚楚地聽到有人在面前宣誓了對她的主權,還是讓他無法忍受,無法忍受。
那一日在銷影池畔,聽到司池官說出可怕的事實後,他就失去了知覺,向池中落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墜向何處,反正死了也好,活著也好,都是地獄罷了。
在墜池的剎那,橫空疾掠過一片陰影,猛地衝向池面。是一直守在不遠處的巨鵬,它在凰羽落水的前一剎抓住了他,拼命地撲著翅膀扭轉方向,翅梢擊在水面上,羽毛瞬間被毀去一叢,總算是將他主子拎了上去,半空中怒瞪一眼司池官,直接拎著昏迷的凰羽飛回梧宮。
司池官的筆懸在半路,目送巨鵬的身影飛離,有點失望。
在梧宮中醒來後,已成行屍走肉。
一個孩子。
他從不知曉它的存在,知曉時它已化作烏有。
回想這個孩子的來處,應是那次酒後的強=暴。那個小生命與無煙共存了三個月。那三個月中,無煙知道它的存在後,心中該中怎樣的滋味呢?該是有幾分喜悅吧。那段被全世界拋棄的日子裡,她有了一個小小的伴兒,一點星火般的希望。
不知道她有沒有過把有身孕的事告訴他的想法。
一定沒有過。
那個時候的他是魔鬼。她怎麼可能把自己的珍寶暴露給魔鬼。
他就那樣把她和她的寶貝,他自己女人和骨肉,推向了死路,屍骨無存。
自嘲的笑掛上嘴角,不用攬鏡,也知道是世上最悽慘的笑容。還痴心妄想著以心魄換取她的回心轉意,果然是做夢。不可能得到原諒。就算是她肯原諒,自己又如何能原諒自己。
什麼叫萬死亦不能贖罪?這就是。
數日之後,收到了炎帝派人送來的補心藥品和玉簡。簡中安排他前往東方天界,助鴆神作戰。他知道炎帝的意思,除了九霄確實需要幫助之外,炎帝還是希望能撮合他們。
炎帝是不知道孩子的事,若知道,也必會放棄吧。
他披上戰袍,獨自奔赴九霄所在的戰場。只是再見九霄時,心中已不再抱一絲接近的希望,心境如荒原曾有烈火燎過,又被大雨澆透,最後一星火已然熄滅。
離她再如何近,看過去時已如隔著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