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分裂、滅絕,叫一切都變空。除天地之間崩潰的轟鳴,我們的生命顯得那麼脆弱,渺茫。我的頭部被石塊擊中,砸在前額上,流出混合泥沙的黏稠血液。但我不能感覺,也不能意識我們是多麼幸運,竟然擦著雪崩泥石流的邊緣倖免於難!
第18節:雪崩(2)
驚嚇的慣性持續叫我神色發呆,不能意識未知的災難。兩匹大馬跟在月光身後朝我奔來。月光一把抓過我的手直往山林深處逃奔。
我們死裡逃生。月光一邊拖我奔跑,一邊從腰間抽下氆氌腰帶,三下兩下裹住我受傷的額頭。也不知跑過多久,渾身骨頭像是散落掉,我疲憊得不想再走。月光緊緊抓住我,挾持一樣地,語氣非常嚴肅,“梅朵!不走可不行!我們不但要繼續走,還要快快走!誰知道這個泥石流的範圍是多大!”
他一直拖著我奔跑。我感覺他在拖一截木頭。
天不知何時跌進了黑暗裡。叢林間沒有傍晚的過渡,天光要麼一直陰混,要麼晃個眼就葬身黑暗世界。山路漸次模糊,不久即一團漆黑。我們跑過一整下午,到夜晚也不敢歇息。此時我的擔心又不是停留在對於雪崩的恐懼上了。現在,叢林像個無形黑洞。這樣的黑洞,像海綿吸水一樣,迅速地吸收任何形式的光。即使最亮的火把,手電,光芒也射不出一米之外。轟隆聲漸次停息的時候,山道上夜物還不能安息。一些逃難的小動物已經被巨大的災難拖走了魂魄,驚奔的身子落在哪裡也不會感到安全。我們偶而一個腳步底下,突然爆發一聲“咕嘎”驚叫,嚇得人一身冷汗。還未安定,什麼飛物,鳥雀還是蝙蝠,又不時輕捷地從面前撲稜而過。不見其形,幽靈一般扎人神經。
對前路充滿擔心,我提出就地歇息。月光卻不同意。幾乎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他抓得越來越緊的手。“梅朵!不能停!這可不是一般的雪崩事情,它又帶動起泥石流;而動物們也被驚駭得睡不上了……現在我們要趁快離開叢林才會安全!”
雪崩造成的泥石流以主體毀滅之式吞噬山體,又分裂成條條支道鑽進叢林中,攔截山間小路。夜漆黑如墨,我們渾身透溼。腳踩在地上,鞋筒裡“嘰咕”冒水,走一步,響一下。憑著感覺摸索前行,陌生山路叫我盲目。一腳踩進根叉間,鞋被卡在裡面,拔不出。月光說你用力啊。可是我一用力,鞋沒拔出,腳卻光著出來了。月光趴下身摸索我的鞋,拔出後他抓過我的腳硬是把鞋塞上。襪子卻脫落掉,摸不到。我在叫,月光定了會神,漆黑中他朝我塞過一把東西。正是我的襪子。急忙退鞋穿上去。卻不是我的。是男人的尺碼。月光說不找了,趕路要緊。他拉著我只往黑暗深處墜。兩匹馬也被他緊勒了韁繩。
我們深一腳淺一腳走得心驚肉跳,生怕會有不測。但可怕的事還是要發生。
爬上叢林間一處較為凸顯的山崗,本來視覺混沌的我,疲憊的眼部神經突然敏感地拉動一下,兩旁眼角急劇跳起來。視覺在黑暗中陡然搜尋到一種感應。在叢林微弱的天光下,我感應到不遠處的山坡上,似有靈異!盲目的空間裡,我洞張著眼朝前望,望望沒有,又望,還是沒有。低頭想想,再抬頭,心一下就打晃了:我望見前方陰光混沌的樹林裡,若隱若現地晃盪著一個東西!
這東西一忽明一忽暗,無固定形態,似一團浮游的靈火,晃個眼,消失,稍候,又混混晃晃從樹林深處冒出來……
我緊緊抓住月光的手,朝他急迫低語,“月光你看……”月光問,“看什麼?”他還沒來得及發現,我驚疑的手指卻掐得他痛了。“梅朵!”月光在招呼我放手。我狠狠地睜眨起眼門,死死盯住前方樹林,眼前卻是一團漆黑了,什麼也沒有。
難道是幻覺?我拖住月光。
月光說走吧,別害怕,現在我們是一個家的模樣,算上列瑪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