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十二月,已經下起了厚厚的雪。
一眼望去,窗外白雪皚皚,處處素裹銀妝。
皇宮乾德殿裡燒著火爐子,整個殿內暖烘烘的。
風墨晗披著一件厚袍子,趴在長案上,看著又在窗前發起呆的男子長嘆。
「再過幾日就是年關,皇叔今年又沒辦法陪柳姨一塊過年了。」
風青柏沒有答話,視線裡一片白茫茫,這個時候的杏花村,也不知道有沒有下雪。
去年,雪下得大了,最後鬧出了雪災。
希望今年是個真正的瑞雪兆豐年。
外面寒風颳得又勁又急,帶著雪沫子不斷往窗內撲,一遇到殿內暖融融的空氣,便化為水珠,沾在風青柏臉上,衣襟上。
漏進來的寒風讓風墨晗打了個哆嗦,將袍子拉緊了些,「皇叔,別看了,再看你也看不到千里之外,把窗戶關上吧。」
皇叔也挺可憐,之前好容易擠了幾日時間,想著臨時回去一趟,見個面說幾句話也好,可惜京都大雪來得太快,京郊外碼頭運河早早就上了凍結了冰,客船無法成行。
想要破冰行船,光是把河面打通,都要耗上不少時日。
回杏花村的計劃被迫腰斬。
他估摸著甫知道運河結冰的時候,皇叔心裡一定氣得嘔血。
「皇叔,你要真想臨行前見見柳姨,也不是不行,二月出行的時候,在半道上拐個彎就成了,不定柳姨捨不得你,跟著你一道去北倉。哎喲,有佳人相伴,此行不苦了。」
窗前站成木雕的男子,終於捨得回身,分了他一個冷颼颼的眼神。
「北倉局勢不明,讓你柳姨跟著我去涉險?」
「……」風墨晗把腦袋縮排袍子裡,不敢吭聲。
不過是那麼一說,咋就認真了呢。
將半開的窗戶關上,阻了寒風繼續往裡灌,走到火爐子旁坐下,「此前你一直由我教導,等我走了之後,你身邊沒人監督不行,我擬擢升楊老為太傅,在我離京之後輔佐你。楊老為我南陵大儒,學識豐富,為人高潔,你需得認真跟他學,免得品性越長越歪。」
「楊老雖為大儒,但是性情過於剛直,很多時候不懂變通,他教導我,只會教陽謀。皇叔,陽謀不大頂用……」後半截話,被一個眼神砍掉了。
「到時候我會把你知夏叔也暫時調來京城,為你輔臣之一。」否則光以風墨晗跟楊老兩個,頂不住左相一人,遑論後頭還有個更加莫測高深的秦嘯。
風墨晗眼睛立即一亮,他最喜歡知夏叔了。
有他在,那些奏摺卷宗完全不是事兒!
天寒地凍的,他可以多睡上幾個時辰。
正在長身體的年紀,睡眠不足,容易長不高。
皇叔這話簡直太得他心了!
「我會交代他不能代筆,只能從旁協助,你都是能召妃子侍寢的人了,別整日想著摸魚打諢。」
「……」
在乾德殿裡又呆了片刻,男子起身離去。
風墨晗在他身後憤憤嘀咕了句他聽不到的話,「可真是我肚子裡的蟲兒!」
披著狐毛大裘,緩步走在宮外大道上,鞋子踩在雪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大道兩旁高掛的防風宮燈,被寒風吹得劇烈搖晃,暈黃燈光忽明忽暗,不甚透亮。
一呼一吸間,鼻腔全是冰冷寒意。
風青柏沒有坐馬車,便是步行,到南陵王府也不過半刻鐘。
眼下這種氣溫,能讓他腦子更加清醒。
這個時間,即將子夜,整個大道上空無一人。
大道盡頭,即將轉入巷道的交界處,沒了宮燈照明,漆黑一片。
在即將步入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