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中的鳳羽幾乎很難找到相似之處。但細細看來;眉眼間還存有往日模樣;與他早逝的母親也頗為相像。只是這冷寂的神情,沉默的性格,倒是讓平素直來直去的北胤王一時難以接近。
儘管如此,他還是迅速理清思緒,正色道:“那就好。我此番專程從前方陣營趕回上京,為的就是弄清你為何會變成這樣。方才我回來時就已問過你,你卻說是自己摔傷;現在周圍並沒旁人,你可好好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說話的時候;鳳羽眼神始終空渺,直至北胤王發問結束,他的眸子才緩緩轉動,目光最終落在北胤王臉上。
燈火搖曳,鳳羽本來淡漠的眼中隱隱浮起譏誚之意。“你覺得我剛才是不敢說實話,因此才說是自己摔傷了腿?”
北胤王聽著這語氣,心中不是滋味,但還是和顏悅色道:“你在朔方是不是被他們欺辱了?放心說出來,父王定會為你報仇!眼下靖王就在御舍,只要你告訴父王他們是怎麼對你的,父王會即刻進宮稟告聖上,讓靖王有來無回!”
鳳羽微閉著雙目道:“該說的,我早已說過,你們不必再枉費苦心。靖王待我很好,若沒有他,我只怕活不到今天。”
北胤王一怔,轉念一想,道:“你這樣說,意思還是在朔方吃盡苦頭了?”
鳳羽的唇角含著笑意,看起來卻更顯疲憊無力:“為什麼千方百計要我說在朔方受罪?”他忽而又睜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北胤王,“是想借此機會徹底擊潰朔方軍隊,侵吞那個國家嗎?”
“你只要說實話,其他的事情,與你沒有關係!”北胤王提高了聲音。
“是與我無關,我從來不算什麼,十年前你捨不得送走世子,就將我送去了朔方。如今兄長死了,我又被接回北遼。”鳳羽出乎意料地笑著,眼眸墨黑,“這樣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再與其他事情有關?”
北胤王臉上肌肉繃緊,嘴角抽動了一下,啞聲道:“鳳羽,你記恨為父。”
“不敢。”他看著床頂繁複華麗的紋飾,“我要說的,已經說完,再沒有什麼值得你來再三詢問了。”
北胤王將拳頭攥得咔咔作響,強忍著悲憤站起身,重重喘氣:“你要明白,當年送你去朔方,也是無奈之舉。要怪,就怪你沒有一個出身高貴的母親!”
鳳羽緊緊咬著嘴唇,沒有說話,眼裡泛起難忍的酸澀。
北胤王悲聲道:“過去的一切你要怎樣彌補都可以,只要你說!現在事關重大,你要是還一口咬定是自己摔傷,明日一早靖王就要入朝與我北遼簽下停戰盟約。我已經入宮見過聖上,他與太子殿下也都等著你開口指證,你難道還要因為以前的事情而與我慪氣,白白錯失了報仇的機會?!”
他這一番義正詞嚴,幾乎要掏出心肝,但鳳羽卻依舊不為所動。北胤王見他躺在床上如同沒有靈魂的軀殼,再想到之前看到的他那明顯殘廢了的雙腿,不禁又氣又急,陡然間喝道:“鳳羽!你到底想些什麼?!難道在朔方生活了十來年,竟要替他們說話了?!”
鳳羽揚起眉,死死盯著他,喑啞著嗓子道:“你覺得我已經向著朔方了?”
“那你為何不說是朔方人將你弄成殘廢?!”北胤王控制不住怒氣,濃眉豎起,狀如凶神。
聽到這句話,鳳羽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他的右手死死抓著床沿,竟想要強行坐起。但他渾身是傷,左臂更痠痛無力,僅僅依靠右臂的力量根本無法起身。北胤王見他掙扎著卻連坐都坐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