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上門,不過並沒多到驚人的程度。多到“驚人”的膽小客人,其實也不全是好事,雖說我們是多多益善。無論如何,這裡的投宿名單至少比第一家新罕布什爾旅館好看。
觀光團比一般客人容易應付,獨行的膽小客人更容易不安。那些膽小的單身旅客、膽小夫婦——偶爾還帶個膽小孩子——更容易被旅館裡日夜輪流的活動驚擾。不過,第二家新罕布什爾旅館開業頭三四年內,只有一個客人敢抱怨——他們果真夠膽小。
抱怨的是個和丈夫女兒同行的美國人,她女兒跟莉莉差不多大。他們也來自新罕布什爾,但不是得瑞那一帶。這一家子到櫃檯登記的時候正好輪到弗蘭克當班——向晚時分,剛放學。弗蘭克說,那女人一開始就抱怨,他們有多想念新罕布什爾那樣“乾淨清白、童叟無欺的好風氣”。
“又是那套‘簡單實惠’的狗屁。”弗蘭妮說,想著尤里克太太。
“我們在歐洲簡直是一路挨搶。”新罕布什爾來的丈夫對弗蘭克說。
恩斯特當時人在大廳,正向弗蘭妮和我描述一些印度密宗的奇怪體位。用德文說起來難懂得很,不過,儘管我們的德文程度從未追上弗蘭克——而莉莉只花一年,口語就講得幾乎跟弗蘭克一樣好——在美國學校還是學了不少。課堂上當然不教性愛用語,那是恩斯特的專長。儘管恩斯特令我發毛,我還是無法忍受讓他和弗蘭妮單獨一起,因此只要我撞見他們在談話,總是儘可能地在一旁聽著。蘇西熊也喜歡旁聽——用她的大爪子碰碰弗蘭妮,好讓恩斯特看清楚。但新罕布什爾的美國客人來投宿時,蘇西熊正在上廁所。 。 想看書來
09 第二家新罕布什爾旅館(6)
“浴室還有毛,”那女人對弗蘭克說,“你絕對想不到我們住過多骯髒的地方。”
“我們把旅遊指南扔了,”她丈夫對弗蘭克說,“根本不能信。”
“我們現在只相信自己的直覺,”女人說著,環顧著新罕布什爾旅館嶄新的大廳,“我們要找有美國味的。”
“我想趕快回家。”女兒像老鼠一樣小聲地說。
“三樓有兩個不錯的房間,”弗蘭克說,“而且相鄰。”但他擔心可能離妓女太近,只隔一層地板。“不過,”弗蘭克說,“四樓的視野比較好。”
“去他的視野,”女人說,“我們要三樓那兩間,不要毛的。”她慪氣地說。就在這時,蘇西熊慢吞吞走進大廳——跟小女孩打了個照面。蘇西故意把頭一昂,發出低沉的吐息和鼻鳴。
“你們看,有熊。”小女孩抱住她父親的腿說。
弗蘭克按了一下櫃檯的鈴:“提行李!”他大叫。
我不得不從恩斯特的密宗體位中抽身。
“‘梵儼塔’(Vyanta)有兩種主要體位,”他平鋪直敘地說,“女性身子往前傾,雙手著地,男性站著,從後方進入她——這就是‘偈奴迦梵儼塔阿沙那’(dhenuka…vyanta…asana),或者‘母牛體位’。”
“母牛體位?”弗蘭妮說。
“呃!”蘇西不悅地說,把頭擱在弗蘭妮懷裡——娛樂一下來客。
我提起行李往樓上走,小女孩兩眼一直盯著熊不放。
“我妹妹年紀和你差不多。”我對她說。莉莉帶弗洛伊德出去散步了——他一定又到處描述那些自己看不見的景物。
弗洛伊德就是這樣帶我們觀光的。一邊拄著球棒,一邊跟著我們其中一個,或者蘇西。我們隨他穿越大街小巷,在街角大聲把街名念給他聽,弗洛伊德的聽力也不行了。
“我們走到Blutgasse沒有?”弗洛伊德會喊,“走到‘血路’沒有?”
然後莉莉、弗蘭克、弗蘭妮或我就跟著吼道:“J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