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混賬東西!”鐵輪子一個個滾過地板。父親在樓下對我們大喊。
“耶穌基督,這兩個舉重狂!”他吼道,“螺絲鎖緊點!”
有個鐵輪撞上櫃子的門,門當然又開了,掉出一支網球拍、巴布的換洗衣袋、一條吸塵器的管子、一個軟式網球,還有哀愁——的標本。我正要開口——我跟巴布一樣被嚇到了,不過我至少知道怎麼回事:那是被弗蘭克擺成攻擊姿勢的哀愁。好吧,那姿勢相當完美,而且就剝製這麼大一隻拉布拉多獵犬來說,弗蘭克的技術也比我想象中好得多。哀愁給固定在一塊松木板上——就像巴布教練說過的:“新罕布什爾旅館所有的東西都不會動!在這兒,我們都一輩子鎖死了!”這條惡犬優雅地滑出櫃子,四腳結結實實地站著,像隨時要撲過來。它的毛皮又黑又亮,一定才剛上過油;黃眼珠迎著明亮的晨曦,弗蘭克特意刷過的黃板牙也閃閃發光。我從沒看過哀愁的毛在它活著時豎成這個樣子;牙齦還有一絲津液,顯得亮晶晶的——逼真極了。它的黑鼻頭看起來溼潤健康,我幾乎可以聞到它身上的惡臭朝愛荷華巴布和我飄散過來,但這隻哀愁嚴肅得不像會放屁。
這隻哀愁是來真的。等我喘過一口氣,想告訴祖父這只是要送弗蘭妮的禮物——只是弗蘭克在實驗室的蹩腳作品——老教練已經把槓鈴拋向狺狺欲撲的狗,用那打線鋒的壯碩身子朝我橫撞過來(不消說,一定是為了保護我)。
“我的媽!”愛荷華巴布的聲音微弱得出奇,鐵輪在哀愁身旁滾了一地。惡犬不為所動,還是那副準備撲殺獵物的樣子。而剛打完最後一季的巴布教練,就這麼死在我懷裡。
“老天,你們該不會是故意扔的吧?”父親在樓下對我們大吼。“老天!”他叫道,“休息一天可不可以?看在老天的份上,今天是聖誕節哪!聖誕快樂!聖誕快樂!”
“他媽的聖誕快樂!”弗蘭妮在樓下嚷道。
“聖誕快樂!”莉莉和蛋蛋說——連弗蘭克也說了。
“聖誕快樂!”母親輕聲喊著。
我是否聽見朗達·蕾伊附和的聲音?還有準備好聖誕早餐的尤里剋夫婦?我還聽到一串怪字眼——大概是202的土耳其人。在我已經十分強壯的臂膀裡,躺著一位曾經叱吒球場的橄欖球明星。對我而言,他就像從前家裡那頭熊一樣,沉重而意義深長。我凝視著隔在哀愁和我們之間短短的距離,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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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弗洛伊德來信(1)
巴布教練的聖誕禮物——小瓊斯在愛塞特之戰達陣的加框放大相片——改由弗蘭妮接收,她同時也繼承了愛荷華巴布的306室。弗蘭妮不要被弗蘭克改頭換面的哀愁,蛋蛋便把狗標本拖回房裡藏在床下,幾天後母親發現,嚇得大叫一聲。我知道弗蘭克本來想把哀愁要回去——在表情和姿勢再下點工夫——但自從把祖父嚇死之後,他就一直把自己鎖在房裡。
愛荷華巴布享年六十八,但是老前鋒當時健康狀況仍然一級棒;如果沒有哀愁驚天動地的一嚇,至少可以再活十年。全家人都儘可能不讓弗蘭克為這次意外自責過深。“反正弗蘭克也‘深’不起來。”弗蘭妮說,但她也努力想令弗蘭克振作,“把哀愁做成標本是個貼心的主意,弗蘭克。”弗蘭妮對他說,“可是你得明白,不是每個人的品位都跟你一樣。”
她的意思也許是,做標本跟性一樣,個人感覺不同,加諸他人的方式最好小心選擇。
如果弗蘭克真有罪惡感,他僅有的表現就是疏離到誇張的地步;弗蘭克在家裡向來最心不在焉,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地沉默。然而弗蘭妮和我都覺得,弗蘭克不願開口要回哀愁,只是在鬧彆扭而已。
母親不顧蛋蛋抗議,叫麥斯·尤里克把哀愁處理掉。麥斯倒也乾脆,直接把僵硬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