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
杏子幽幽地繼續說:“聽說肇事逃逸的破案率相當高。現在的鑑識技術非常發達,從一塊小小的塗料碎片就能鎖定車種……可是,也有因應之道吧?像是把保險桿換成別的車種的,或是重新塗裝……”
課長大大地咳了一聲。
“你是想說,相模建議塚田和彥要怎麼做才能夠偽裝成太太被人開車撞死,並且不被警方逮捕嗎?”
杏子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我認為佳夫並不曉得塚田的目的——至少那個時候不曉得。要是知道的話,他不可能告訴塚田。他被利用了,一定是這樣。”
塚田的前妻遭到殺害之後,相模終於恍然大悟,因此被滅口了——杏子想這麼說。
佳夫浸染在我體內的血,讓我覺得沉重難受。喂,你為什麼留下她一個人,死掉了!
秋山課長靜靜地告誡似地說:
“我說啊,雨宮,你還是休假一陣子吧!你所說的話,我覺得只是妄想。你太想不開了,開始搞不清楚幻想和顯示之間了。我不說難聽的話。你請個假,去好好旅行什麼的吧!”
杏子默不作聲。直到束手無策的課長站了起來,她才開啟皮包,輕輕地觸控著我。
她的手指冰冷,冰得像死人一樣。
3
第二天杏子請了一個星期的有薪休假,這無異於是被課長的強力勸說給說動了。
休假的第一天,她去了相模佳夫的墳前掃墓。在他每個月的忌日,她都不忘去掃墓,這也讓我感到不安。
我認為溫柔的心是很棒的,但是他已經死了,而她還活著,她應該儘快尋找新的人生,然而她卻蹲在墳前,對著不可能回應的死人說話,一點一點地消耗自己。
杏子在墓地待得比平時更久。我待在她掛在肩上的皮包裡,聽著呼嘯而過的北風聲。或許那是冰冷地蜷縮在杏子體內的哭泣聲。
不久之後,她低聲地呢喃。
她說“警察”。
當天晚上,她回到公寓,又在被子裡輾轉反側的時候,重複說了一次。
“警察……”
杏子原本就有愛鑽牛角尖的毛病。
我不曉得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但是和佳夫成為男女朋友之前,她在職場裡就是出了名的既神經質又有潔癖,而且很容易激動。
佳夫和同事們一起喝酒時曾經聊起杏子: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工作也很認真——雖然同事們嘴巴上這麼說,但是他們似乎對杏子抱著不怎麼正面的看法。
“怎麼說——有點那種,一觸即發的感覺。”
只是傳票上忘了蓋章這種小時,她都會臉色大變,甚至還說“你是故意不蓋章,想妨礙我的工作是吧”這樣的話。儘管她不是大哭大叫地說,而且嗓門也小,但很明顯地是氣憤難耐,卻又要硬壓抑著,弄得渾身顫抖。
“不一會兒,又沒事一樣笑嘻嘻的。唉,平常是很溫和啦。我不討厭。可是,那一型的總教人覺得難搞啊!”
然而有趣的是,佳夫會對杏子感興趣,受她吸引,似乎正是因為她的那種不安定。可能是讓他產生一種“不能丟下她一個人”的心情吧。
其實相模佳夫對杏子而言,更像是她的監護人。杏子完全依賴佳夫,而且能夠在他的羽翼之下,她也就不再那麼容易激動了。
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妒忌。
吃醋,是因為對自己沒有自信,同時也是因為不安。杏子這個女人彷彿只在體內培養不安,成天都在瞎操心。她在意佳夫的一舉一動,佳夫只是在走道上和其他女職員稍稍談笑,她就會哭號指責。
“你喜歡上別人了,對不對?”這是她的口頭禪,接下來是:“你已經不在乎我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