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她的話裡應該是省略了“媽媽”二字。
“不,沒什麼。只是剛才八重子打電話來說媽媽已經睡了,所以我想不用吵醒她了,今天就讓她休息吧。”
“那麼我……”
“嗯,你今天就不用來了,明天再麻煩你吧。”
“是麼……明天再照常過去?”
“我就是這個意思。”
“好吧,我這邊正好也有些事要處理。”
大概是計算營業額什麼的吧,昭夫心想。春美的丈夫在車站前開了家服飾店。
“我知道你也很忙,真是難為你了。”
“別這麼說。”春美低聲道。言下之意是事到如今,已不想再聽到這類話。
“那麼,明天見。”昭夫結束通話了電話。
離開公司後走了沒幾步,突然想起雨傘忘在辦公室了。早上出門時還下著雨,何時停的昭夫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公司。想想現在回去取也太麻煩了,就徑直走向了車站。如此一來,他已丟了三把雨傘在公司。
從茅場町坐地鐵來到池袋,然後再換乘西武線。電車裡還是那麼擁擠,別說給身體轉個方向了,就是活動一下手腳,也得小心翼翼。才四月中旬,車廂中已經悶熱得讓人的額頭和脖子直冒汗。
昭夫好容易才抓著一根吊環,而前方的車窗玻璃上映著的不正是自己那張筋疲力盡的臉麼?這是一個五十出頭的男人。最近幾年,頭髮也禿了不少,面部面板的鬆弛使他的眼角下垂。看了也只能讓自己不快,所以他還是閉上了眼睛。
心裡惦記著八重子的電話,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首先想到的是母親政惠,難道是年邁的她出了什麼事?但他覺得如果是那樣,八重子的語氣會有所不同。不過她既然不想讓春美來,又很難讓人認為此事和政惠無關。
昭夫不經意地撇了撇嘴,光是想象到八重子接下來會給他帶來的難題,心情就變得陰鬱了。其實近來這種情況一直在持續,每次下班回家,都會聽到妻子的抗議。她時而悽切、時而憤怒地敘述著自己有多麼苦悶以及忍耐已經到達極限,而昭夫的任務就是一言不發地聽著,並且絕不做任何的反駁。哪怕是稍微說幾句否定她觀點的話,事態都會更加惡化。
沒什麼要緊事也非要留在單位加班,這正是因為他不想早早地回家。即便回到家裡,疲憊的身體也無法得到休憩,不單是身體,連精神上都會增加更多的負擔。
儘管有時也會對和老人共同生活感到後悔,但每每回顧整個過程,都只會讓自己再一次地意識到當初確實非這麼做不可,母子關係又怎能說斷就斷呢?
可為什麼偏偏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不經意間還是會有諸如這般的怨言在心中。然而這些話,卻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物件。
3
昭夫和八重子結婚已有十八年了。他們透過上司的介紹認識,交往一年之後順理成章地完成了這件人生大事。雙方並未經過什麼熱戀,只是彼此都沒有其他更合適的物件,也沒什麼分手的理由,就選擇了在女方尚未錯過婚配年齡的情況下走到了一起。
獨身時代的昭夫是一個人住的,兩人也曾商議過婚後的住房問題。八重子倒是說怎樣都沒關係,不過最後他們還是在昭夫租賃的房子裡過起了新婚生活。昭夫的想法是家中還有上了年紀的父母,總有一天要在一起生活,而在此之前就儘量讓妻子過得輕鬆一些。
三年後他們有了一個兒子,八重子給他起名叫直巳,她說這是懷孕時就想好的名字。
直巳出生之後,前原家的生活狀況就產生了微秒的變化。八重子開始以育兒為中心來考慮問題,雖然昭夫對此並沒有什麼異議,但是妻子對其他的家務漠不關心還是使他感到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