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槍呢?”
“藏在我們家的草垛裡”
……
“好吧……押下去!”張子龍又被押回了破房子。他躺在冰涼的地上,緊緊捆綁的雙手有些麻木,他的思維也有些麻木,他覺得他的死期已至。
不知什麼時候,區公所的炊事員煮了一鍋洋芋端了進來,“吃吧,山芋燙著哩,多吃幾個暖暖身子,……再說,吃飽了也好作個飽死鬼……”炊事員戴一頂破氈帽,青油燈下,一雙眼睛迷糊著,彷彿幾天幾夜沒睡覺。但他卻在離去的時候,一轉身用寬大的破褐褂煽滅了青油燈,然後趁著黑暗迅捷地移到張子龍背後,鬆開了捆綁他的麻繩。
半夜時分,張子龍估摸著解放軍哨兵開始打瞌睡的當兒,悄悄開了門,和幾個也被那個炊事員鬆綁了的弟兄悄悄摸了出來。轉過兩座房子時,那幾個弟兄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悄悄摸上去,勒死了解放軍的哨兵,擼了他們的槍。張子龍知道禍越闖越大了,這會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嚇得他趕緊翻過區公所的後院土牆,一溜煙朝家裡逃去。想回家拿了那杆槍,和這幾個逃出來的弟兄一塊遠走高飛。要知道,他們已經殺死了三個解放軍,共產黨是無論如何饒不過他們的。
走近村莊時,他們看見財主劉福貴家的院子裡燈火通明,百十號人家集在他家的園子裡。劉福貴站在屋簷下的石臺階上大聲演講:“知道嗎?鄉親們!馬繼援佔了蘭州了,胡宗南到了天水了,我們的人也佔了黛彤川了……”
“那解放軍呢?”
“解放軍?咳,早就打散了,死的死,跑的跑了,現在除了我們黛彤的這幾個,就是拿金子也買不到了!”
人群中嚶嚶嗡嗡地議論起來。今天下午那兩排解放軍騎兵進村抓張子龍一夥時那神氣樣兒,根本就沒有吃敗仗的樣子。何況,縣城還住著公安大隊的好多人馬呢,怎麼就說死的死了、跑的跑了呢?
看到人們毫無動靜,劉福貴清了清嗓子撩起馬褂,跳上一隻木凳子;繼續說;“夜來晚夕李司令派人來傳信,明日青海六個大縣十六個小縣一造反哩……明天我們去紅崖古城設下埋伏,殺了那些解放軍,救回我們的人,然後一舉攻下縣城,我們就立下了頭功……以後李司令坐了青海還沒有我們的好處嗎?到時我一報上去,論功行賞,要錢的給錢,要官的給官,功勞大的,說不定會封個保長,甲長……”
“不用救我們了,我們已經回來了……”張子龍他們高舉著兩杆槍了進來,“我們殺了兩個解放軍,奪了他們的槍回來了……”
“好樣的,這位張大哥不愧是馬長官軍隊裡出來的,”劉福貴大喜過望,親自將張子龍一夥拉上了石臺階,“這就是我們的英雄,我們有這樣的英雄,大夥兒再加把力,幾個解放軍們算什麼?”張子龍頭腦開始發熱,一種成了重要人物、受萬人矚目的尊貴感在全身漫漶,讓他陶醉、讓他飄飄然有些摸不著北了。
人群開始譟動起來,這種躁動更讓他衝動。他不由自主地扯開噪子喊道“鄉親們,禍已經闖下了,‘進了菜子地、不怕染黃的’咱們就照劉富貴說的幹吧,趕跑瞭解放軍我們才有好日子過啊!”
“解放軍沒來時,我們過的哪是啥日子?也是連豬狗都不如日子啊!”人群中有人嘟囔。
“到底去不去?怎麼不吭聲?……”張子龍用槍點著那些青壯年漢子聲嘶力啞地喊道。
去殺解放軍,並不像到大河灘裡去射兔兒那麼容易,那可是掉腦袋的買賣啊!
“幹不得吧?這可不是耍的,”一個壯漢子說著,轉身朝外走去,“去你們去吧,反正我不去,我上有老下有小,沒你們那麼幹散……”
“媽媽的!”劉福貴勃然大怒,“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日奶奶,給老子吊起來……”張子龍一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