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哥哥……都不在了嗎?什麼時候的事?呵……哈哈哈……如果鬼能流淚,李湄玦現在已經淚流滿面。
李湄玦抱著膝蓋,靠著小土包坐在雪地上。火星早熄了,雪層層落著,落不到他的身上,直坐到第二日,土包只看得見個頭,上面插著三支沒點完就滅了的香,被風吹得歪斜。
雪下了幾天,李湄玦就在墳頭上坐了幾天,他的身形有點恍惚,吸收的地氣不夠,魂魄便飄蕩起來,偏偏李湄玦失心落魄,什麼也不想,動也不想動,竟連井穴也不歸了。
就這麼消失,也不壞吧。李湄玦忽然死無可戀,對自己嘲諷地大笑。他這一生,做過什麼,又為了什麼呢?何必……他如今這副鬼樣,一個人要熬到什麼時候,才能爬回人間去怨報怨,仇報仇呢?李湄玦好恨。
恨天,恨地,恨自己!哈哈哈……
雪停了的一個早晨,李湄玦大致知道是節後的日子,因為除夕當夜的喧囂熱鬧感染到這荒郊野外了。
寂清的天地裡,出現了活動的人跡。
天氣很好,太陽的金光罩著雪白的大地,天地一片寧淨,純澈無瑕。
遠遠地,一輛車駕了過來。車趕得有點急,馬在宅子門前的下馬石處跳腳停住,車子便不再上前。
車廂的後簾子一掀,跳下一個大腳婆子,抬頭一看府邸,顧不得面前是什麼地方,抬腳就往裡面走。
馬伕吆喝一聲,拿起別在腰間的酒葫蘆,顧自喝酒,渾沒注意到,車廂的後簾子又一掀,一個穿著紅襖子的小公子跳了出來。
原來這車子是護送在親戚家住了幾天的陳家小公子去別院和爹孃會合的,陪伴的老媽子出門多喝了幾盅茶,才出了城,就急火得要排解尿意,這荒天野地的,哪裡來的端正廁所?老遠看見個宅子,顧不得是什麼地方,就一徑趕了來。這會子,衝進棄置的陳宅裡去了。
這小公子在車裡坐得悶,畢竟孩子家,一時好奇,就跳下車張望,看到個抱成團的模糊人影,摸了過去。
李湄玦哪裡想到,時至今日,會有“人”和他說話!裹著紅棉襖的小少年站到眼前,李湄玦才呆愣地抬起雙眸,不可置信地眨了又眨,盯著看。
“小哥哥,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小孩指著旁邊的李園道,“這裡是你的家嗎?”
李湄玦怔怔點頭。
“你穿得這麼少,不冷嗎?”少年皺起鼻子,拉了拉李湄玦的衣服。李湄玦呆然,這個精靈似的小人不僅能看見他,還能抓住他幻化的衣服。
李湄玦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瑟瑟飄飄,加上近乎發青的膚色和愁苦的眉眼,果然可憐。
少年見他不說話,伸出手碰了碰李湄玦,馬上縮回去,自言自語:“啊,果然凍壞了。”
溫暖的觸覺……人的氣息……活著的人……李湄玦驟然甦醒般興奮起來,眼裡有了春水的神采,臉上有了僵硬的微笑,甚至心也劇烈地跳動了,如果魂魄有心的話。
李湄玦閃電般抓住了少年抽回的手,抖了抖嘴唇,冒出幾個字:“你,陪陪我,好不好?”
很冰冷的手,鉗得緊,像抓住唯一的稻草。少年的心裡浮過疑惑和不安,但是看到李湄玦的眼睛,沒有抗拒地點了點頭。
李湄玦說話的聲音又細又輕,像個膽小的人用盡了力氣才從心底裡抽絲出來一縷氣息。只才說一句話,臉已經紅透了,眼睛裡緊張又期望、脆弱又膽怯,睫毛顫顫地發抖。
真可憐……少年忍著冰冷的不適,在李湄玦身邊坐下。如果自己跑開,這個人會悲傷得要死掉吧,不由地這麼想。明明是不認識的人,見自己點頭,竟然開心得快哭了……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湄玦潤了潤嘴唇,抓著少年的手,他想問,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