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這個笑話,這個誤會!”
寧昭語氣無比苦澀,納蘭明只沉靜地垂眸不語。事已至此,只得不了了之,真追究下去,不過是讓天下各國看到秦國的一樁大丑聞罷了。在心底深處,他冰冷而無一絲同情地笑笑,這位君王為了他自己的目的,負盡了一切親人朋友,到頭來,卻也被自己的至親負了。安樂果然比玉兒明決果斷,又或是,在看到了玉兒的下場之後,她才最終做了決定,才最終要為自己活一次。
冰冷的笑意,在心頭轉瞬化為慘淡,只臉上還是淡淡然,納蘭明抬起頭來:“那是否派人找尋公主,畢竟是金枝玉葉,大秦帝姬,豈可不知流落於何處……”
“安樂她費盡心思演得這麼辛苦,防的就是被朕發覺,怕的就是被朕追查吧!既然事已不可為,就算找到她,也不可能公開真相,恢復她的身分,又何必再追查她人在何處,境況如何。想來楚王也必會為她考慮周全,絕不致叫她受委屈。”
寧昭遙望遠方的眼神,寂寥而悲痛,喃喃道:“楚王肯這樣費力地配合她演如此一出好戲,讓全天下為秦楚聯姻之誠而感動,也算是給足我們面子了吧!”他慘笑兩聲,滿是自嘲之意:“只不過,這面子也只是看在安樂的份上給的。”
納蘭明只靜靜地聽,一語不發。是啊,楚王演得這般聲淚俱下,所有人親眼目睹,必為之感,世人傳誦這件事,只會說楚王對秦國帝姬何其情深,而不會再懷疑,秦王平白費了偌大功夫,卻是白白賠了妹子的笑柄了。這種事心裡明白就成,也就不用說出來了,他是大秦的臣子,再多不忿也必須要給君王留一點面子。
然而寧昭卻似再也不想談論這件事,只淡淡轉過話題:“方才我們討論的,關於新制實施之事……”
納蘭明也立時把剛才天大的事拋開,正襟而坐,繼續與他商議討論。整個商討過程中,寧昭的語氣與最初都沒有任何不同,彷彿整件事並未發生。
藉著殿內的燭光,納蘭明可以看到寧昭那略略有些蒼白的容顏,可以看到寧昭眼底淡淡的紅絲,甚至在燭影飄搖間,他無意中看到寧昭髮間一縷銀白。一瞬之間,納蘭明竟也有一些微微地惻然,這樣的年輕,這樣的憂思,到底是何苦呢?念及於此,又不由自嘲地一笑。似他這般,已位極人臣,權傾天下,卻還如此放不開,又到底是何苦呢?
這一君一臣之間的密談,直到深夜才止。納蘭明告退而出,一個人漫然行在月色下的宮宇間,回首望向那沉寂的殿閣,遙想那殿閣裡的主人。或者,世上很難有似他們這樣奇特的一對君臣吧!明明彼此怨恨,彼此防備,彼此猜忌,但又偏偏彼此欣賞,偏偏對著同一個國家,同樣的族人,有著同樣執固的守護之心,於是到頭來,在面對任何巨大難關時,依然只得依靠著彼此,並肩而戰。只是,這樣的團結又能持續到幾時呢?等到有一日,秦國再沒有隱患強敵時,就該是……
納蘭明輕輕一笑,到那時,敗的人,會是誰,死的人,會是誰?
他在月色下略有些淒涼和自嘲地笑一笑,也許那一天還很遙遠,可是他知道,勝的人應該不會是他。不過,就算戰敗又如何?那個勝利者,也未必快樂。選了這樣的道路,割捨虧負了每一個愛重的人,卻也被他所愛重的人一一放棄,這世上的一切,果然十分公平。
他在月下微笑著前行,不不不,他不同情那個人,他失去了妹妹,而他,失去了兒子。
安樂的死訊傳來時,他立刻招了太醫來問,可是,在玉兒瘋狂的日子裡,他雖派來無數太醫,想必卻連問一下病情的勇氣都沒有吧?那個時候,那個人的心情,又是怎樣的呢?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同樣不敢去追究,玉兒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同樣不敢去探問,這樣的瘋病,到底有沒有治好的可能?
納蘭明退去之後,寧昭平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