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不過四歲左右,許是這段時間都不曾好好吃飯,很是瘦弱。田世舒感嘆一家頂樑柱沒了就淪落到賣身了,這可真是太可悲了。
有好事的說:“你也別一味只知道哭呀 !你是哪裡人,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怎麼淪落到要賣身埋人的、你這孩子是閨女還是小子啊?你想賣到什麼樣人家?還有你為什麼不去牙行?你都給大家說說呀!”
那女子又哭了一陣,才起身,泣道:“小女子家在西城外三里的放牛溝,自幼賣到李家做童養媳,六年前與李二成婚,育有一女。去年秋雨多,我丈夫幫大哥家收地淋了雨,染了風寒,吃了許多藥遲遲不好,到了冬天,家裡實在沒錢了,便向大哥家先借了三兩銀子,後又借了二兩,好不容易熬過了年,可人還是沒留住。我丈夫一沒,我那大伯哥就趁機搶佔了我家的土地房屋,我去族裡告,我那婆婆就說他們養了我那麼多年需要孝敬,還指責我沒給我丈夫留下個後。族裡和我大伯一家一個鼻孔出氣,最後連傳送都不給辦了,把我們一家三口攆了出來,可憐我丈夫屍體還在土地廟呢。”
田世舒渾身冰冷:……感情翻了那麼久的律法都白翻了?
她恍恍惚惚聽那女子繼續道:“我哪裡有還挑什麼東家,哪家能容下我女兒,傳送我的丈夫,我就是當牛做馬又怎樣?牙行看我女兒小不頂事不收我們,其實我的囡囡從小就懂事,會做許多事了。”
吳浩然瞥了田世舒一眼,覺得她狀態不對,趕緊拉了她出來。
“小舒,丫丫,你怎麼了?別怕啊!別怕!你放心沒人能欺負了你去!”吳浩然想起小時候兩人翻大宛律的日子,忽然有點明白了田世舒的心思。他伸手抱住了她,輕拍她的背。
田世舒回神,把他推開,往前走了一段路。吳浩然默默跟在身後,剛才確實他逾矩了。
走了好一會兒,田世舒回神後面露迷茫:“md,這是哪啊?”
這迷茫的十字路口一如她漂泊的旅程,她從盛世來,飄在異世,究竟何處是歸處?
似有所感,有人這時輕聲呼喚,“小舒。”
田世舒回頭,吳浩然小白楊般身姿挺拔地站在那裡。
淚水忽然奪眶而出。她活了十個年頭,適應了十年,和這世道對抗了十年。她怕有一天會忘了自己,怕被這裡的文化同化,也怕自己露出鋒芒傷人傷己。
其實她已經足夠幸運,沒有逼她做她不願意的事,相反她的親人大都包容她。告訴她可以放鬆下來,可以不必堅強,會說一句:“沒事,有我。”也有前世就相隨相伴的空間,即使有一天發生不可抗力,她依然有自救的機會。
吳浩然不忍她如此,嘆口氣,把帕子遞給她:“咱們回去吧!”
田世舒點頭:“可是我迷路了。”
吳浩然:“不要緊,有車伕。”
兩人坐上驢車,車伕聽他們去東城,又調轉車頭走上了他們的來時路。
田世舒見那女子摟著女兒跪在一處小小的一團,嘆了口氣:“麻煩車伕走一趟吧,就不用留咱們的姓名了。”說著把一包銀子遞給吳浩然。
吳浩然起身出去,對車伕說了兩句話。那車伕道:“小兄弟真是慈悲心腸。”說著跳下車去了。
吳浩然回了車廂,見田世舒沒精打采的樣子,再次嘆息,輕輕坐在她身邊,既然不能安慰就陪伴好了。
田世舒輕輕地靠在他背上,“小耗子你說女子什麼時候能堂堂正正的不依靠人而活。”
吳浩然微微轉頭,掃見她的腦瓜頂,又轉了回來,“說人人都能只怕很難,但是我知道田世舒從來都沒有依靠過別人,相反,她還是很多人的依靠。她身邊許多人因為她而快樂,需要我舉例子嗎?”
田世舒不好意思,囔次著鼻音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