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長孫無忌覺得自己似乎懂得了房俊這個建議背後的用意。 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不愧是陛下最寵信的臣子,當真是忠心耿耿啊,為了維護陛下的利益、維護帝國的穩定,可以說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了。 再看看眼前跪在地上一臉頹喪的長孫渙,心口頓時堵得難受。 那棒槌也是自己從小看大的,曾經愚笨木訥,小夥伴們都不大願意陪他玩,那時候長孫無忌看著自己的幾個兒子,心中頗為得意。 你房玄齡與我鬥了半生,可是又能如何? 論功勳,我一力扶持李二陛下登基為皇,當世無人能及,論權力,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你長子迂腐次子愚笨,都是不成器的,那種得意的成就感使得他每次面對房玄齡的時候都滿是優越。 可不知道怎麼搞的,為何那個棒槌陡然之間就好似開竅了一般?驚才絕豔有若人中之傑,而自己的長子不僅被房俊橫插一腿使得夫妻反目,失去了李二陛下的寵信,眼前這個往昔看著頗有幾分才華能力的次子,相較之下亦是顯得這般的愚鈍不堪…… 世家門閥最講究的便是延續性,一時之間的得失並算不得什麼,忍辱負重最終一朝崛起的例子比比皆是,勝負在於更長遠的未來。 自己縱然一輩子將房玄齡都死死的壓在身下,可等到自己百年之後,自己的子孫後代卻被房玄齡的兒子踩在腳下,生生世世比不得人,那才是最大的恥辱。 …… 長孫無忌有些恍神,他覺得自己一生綢繆,算無遺策,卻不知為何臨老處處踟躇、事事不順。 好半晌方才回過神來,看著跪在面前的兒子,幽幽一嘆,輕聲道:“且回房歇息去吧,明日一早,便趕去宗正寺投案。” 長孫渙微微一愣,囁嚅著問道:“其實依照孩兒看來……完全不必前去宗正寺。房俊與馬周既然放任吾等回家,定然是打定了主意揹負一個‘私自放縱’的罪名,以避免咱們關隴與皇族的衝突,只要孩兒今夜離了長安城,必然不會再有人追究孩兒的下落,此事也將會被平息下去。” 他自然不願前去宗正寺,回來的路上大家就已經商量好了,既然房俊與馬周願意承擔罪責從而放過他們,那麼只要他們連夜逃出長安城,最終此事自然不了了之,誰也不用承受責罰。 如今別人都逃的逃跑的跑,卻讓他一個人前去投案? 那不是傻子麼…… 長孫無忌再次搖頭嘆息,卻是連生氣的心思都沒有。 如此反應凝滯、計謀遲鈍,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又有自己的提點,卻依舊沒有看清楚這件事當中的關鍵之處……縱然他著實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家兒子照比人家房俊差距太大。 “今夜那些個關隴子弟們,也是打著和你一樣的主意吧?” 長孫渙道:“正是如此,吾等已經約好,反正朝廷也不會追究此事,大家不妨結伴前去隴西躲上一些時日,避一避風頭再回來不遲。” 長孫無忌苦笑搖頭,罕見的耐心解釋道:“太過愚蠢!若是爾等盡皆今夜逃走,此事固然暫時被壓下,可是爾等為何卻不思量一番後果?沒人會去追究你們,卻不代表這件事徹底完結,無論是京兆府亦或是宗正寺,都將留有此案的記錄,毆打太子的兒子,還將數位親王、郡王、世子打傷,影響之惡劣可曾想過?即便事過境遷,爾等有機會能夠謀得個一官半職,若是無人關注也就罷了,只要有人將這份記錄翻找出來,隨時隨地就能將你們一擼到底。只要這份記錄在,那麼從今而後,爾等便再無進入仕途之可能。” “啊?!” 長孫渙驚呼一聲,恨聲道:“這這這……這房俊居然如此陰毒,孩兒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他心心念念都是能夠成為長孫家的家主,成為關隴的領袖,複製父親長孫無忌的權勢之路。 若是再也無望仕途……一介白身,斷然無可能擔任長孫家的家主! 等於是絕了他一輩子的為之奮鬥的理想。 長孫無忌冷哼一聲,道:“即便爾等此刻明知了房俊的險惡用心,卻又能如何呢?這件事萬萬不能公開,更不能審訊,無論是我們關隴貴族,亦或是皇族,都斷然不肯被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