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則頌則完全呆滯了。 他當了大半輩子官兒,見過清廉的,見過貪婪的,見過奸詐的,也見過胡作非為的,但就是沒見過這麼楞的…… 呂則頌這才想起來,這位可是長安出了名的大棒槌、楞慫貨,發起火來,親王也敢打! 這要是真的在這太極宮外揍自己一頓……會有什麼後果呢? 且不說別的,自己這把老骨頭,搞不好得被這小子給拆了…… 然後呢,陛下必然震怒,太極宮是什麼地方?居然敢無視天威,簡直找死! 死……倒不一定,但是自己這輩子也就這麼地了,而且發配嶺南都是輕的,親眷兒女也必然受到牽連。 而房俊呢? 呂則頌認真的想了想,才發現,房俊好像什麼事兒也不會有…… 充其量就是個罷官去職,可人家在乎這麼嗎? 自己爬了半輩子,才爬到如今的職位,人家這才十六還是十七,已經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呂則頌終於悲哀的發現,似乎自己為了替魏王李泰出頭,在房俊第一天上任的時候就找茬,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根本不是同一個等級啊…… 而圍觀的六部官員,也算是徹底認清了這位房二郎的秉性。 這貨根本不講理,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就是仗著有個好老子,你能奈他何? 這種混不吝的官兒,往後還是離得遠點的好,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幸好太極宮的內侍這時候開啟宮門,高聲唱班,群臣按照順序一一入內,這才是緩解了呂則頌的羞辱。 呂則頌只覺得這一輩子的臉似乎今兒一塊丟光了,恨不得轉身走人,這地兒實在待不下去。可又不敢走,今兒這廷議,搞不好就要提起這興建驪山行苑之事,自己若是不在場,恐怕所有的屎盆子都得扣自己腦袋上。 可他又最怕李二陛下提起此事,最好是魏徵那老貨再放幾炮,逼得陛下打消興建驪山行苑的念頭就最完美了…… 然而放眼四顧,卻沒見魏徵的身影,呂則頌心裡失望,忐忑不安的走進太極殿。 即便是白天,太極殿裡也顯得有些陰暗。烏鴉鴉的官員們一走進來,愈發顯得氣氛沉重,有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沉悶。 房俊自覺的站在唐儉身後,像是他這個品級的官兒,是沒有資格列在第一排的。 回頭瞅了瞅,呂則頌那老頭本應站在自己旁邊,此時卻跟自己岔開了一個身位,看起來像是旁邊禮部的官兒…… 房俊笑了笑,這種倚老賣老的傻帽兒,看著就煩。 諾大的太極殿裡湧進來幾十號人,卻無一人說話,落針可聞。 房俊探出唐儉的肩膀,往自己這一列的前頭看了看,自家老爹老神在在的捋著鬍鬚,正微閉雙目,似是養神。剛剛沒見到老爹,原來是事先進宮與陛下商議事情,這不魏徵也在老爹身邊呢。 不知為何,似是有心靈感應一般,房俊剛剛探出頭,養神的房玄齡便睜開眼睛,往這邊看了一眼,正好和房俊對視。 然後,老房就狠狠瞪了房俊一眼,示意他老實點。 房俊咧開嘴,露出大白牙,還給老爹一個燦爛的微笑,什麼都沒往心裡去。 唐儉注意到房價父子的互動,心底很是豔羨的一嘆,父子同殿為臣,可是不多見的佳話,房玄齡這人不僅立身持正、才幹無雙,這教子也是很有一套。 房俊這小子雖然看似不講規矩,動輒伸手打人,實則謹守為官的底線,所作所為全都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絕不去幹自己無法收場的事情,很有分寸。 這就很不錯。 而且,剛到了水部司沒幾天,就能將上下擰成一股繩,這份能力也不可小覷。 沒過一會兒,李二陛下身著明黃色五爪團龍袍,頭戴通天冠,走進來端坐御座之上,威武莊嚴,霸氣測漏! 這時魏徵出班,顫顫巍巍的喊道:“上朝!” 他是門下省侍中,一般的朝會都是他主持。 眾大臣齊齊跪下,隆重的行了一個稽首禮,然後再拜稽首,口稱“見過陛下”。 李二陛下面相莊嚴,沉聲道:“免禮,平身!” 大臣們這才爬起來,跪坐在事先準備好的茵褥之上。 房俊這是第一次正式參加朝會,也是首次見識唐朝朝會之上的利益流程,沒有傳說中的三跪九叩,李二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