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壞訊息是否能夠影響軍心士氣,其實並不在於這個訊息到底有多壞,而是在於軍隊是否擁有足夠的自信,自信自己在任何情況之下都能夠重挫面前的強敵。 很顯然,唐軍之自信、自傲,天下無雙! 這種信心非是自大狂妄,而是自大唐立國起,便橫掃國內各路諸侯、反賊,而後又連破突厥、吐谷渾、薛延陀等等強國才慢慢建立起來,是以滌盪寰宇之赫赫戰功為憑恃! 如若李二陛下當真於萬軍叢中被敵軍射傷眼目,這會被數十萬唐軍視為奇恥大辱,縱然馬革裹屍、埋骨遼東,亦要攻陷平穰城、覆亡高句麗,以敵人的鮮血來清洗自身之恥辱。 那等情況之下,必然是數十萬唐軍不講戰術、不計傷亡,以人命填出一場勝利。 絕無可能自亂陣腳、惶恐不安。 再加上歷史之中高句麗的確玩弄過這樣一個把戲,試圖以此等謠言動搖唐軍軍心,故而房俊才敢篤定。 李孝恭飲了一口茶水,慢慢的品味著茶水的回甘,半晌方才嘆息一聲,搖搖頭,道:“二郎尚未明白本王擔憂之處並非陛下之傷勢到底是真是假,因為如今之長安,很多人其實並不在乎這個,他們只在乎此等謠言所引發的震盪,會否讓他們有機可乘。” 房俊目光微凝,試探著問道:“王爺所擔憂的,可是宗室之內?” 他自然明白李孝恭言中之意,大唐雖然建國已久,但昔年“玄武門之變”之遺禍且已久未能肅清,太多人想著重蹈“玄武門之變”之覆轍,沿著李二陛下的舊路直達巔峰。 一旦長安局勢失控,那些人便可趁機發難,想著心目當中的權勢巔峰發動衝擊。 一旦這等情況發生,社稷危矣…… 李孝恭放下茶杯,面色凝重:“本王不參與朝政許久,朝堂上那些個官員武將到底何等心思著實捉摸不透,但是宗室之內,卻難逃本王之法眼。” 這些年他為了避嫌,故意“自汙”,使得自己得了一個“貪財縱慾”之風評,已久樂此不疲。對於朝堂上的政務,甚至門閥之間的瓜葛,他一概不聞不問,唯恐受到牽連。 但是縱然他不問世事,但“宗室第一郡王”的名頭仍在,在宗室之內的影響力無與倫比,依然有許多訊息來源,可以讓他清晰的掌握宗室之內的動向。 房俊道:“荊王殿下?” 李孝恭緩緩搖頭:“不止。” 房俊倒吸一口涼氣。 宗室之內,論身份地位,唯有荊王李元景有資格、有動機謀求至尊之位,所以陛下必定對其監視嚴密,“百騎司”怕是無數人日夜盯緊荊王府,一旦李元景有所異動,朝廷怕是即刻便會知曉。 而如果不僅僅是李元景有不臣之心,那麼宗室之內必然亂成一鍋粥。 大唐立國已久,李二陛下一手將這個帝國推至稱霸宇內之巔峰,朝野上下對於李唐皇室之認可無與倫比,縱然是關隴門閥意欲謀朝篡位亦是不能,一旦起兵謀反,必定遭致天下反對,縱然能夠屠戮宗室、登基為帝,整個天下亦會頃刻間陷入分裂,烽煙四起、戰火遍及神州。 唯有皇室,才有謀朝篡位之可能!作為天下統治之根基,皇室穩定與否,至關重要。 皇室穩定,則社稷穩固;皇室不靖,則天下板蕩! 房俊追問道:“到底都有哪些人心懷不軌?吾實在想不出,除去荊王之外,其餘宗室又有何資格爭逐大位?” 李孝恭嘆息道:“非是本王不說,實在是有那樣心思的人決不在少數。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之下,一旦本王隨意猜測,其導致的情況往往使得整個宗室人人自危,便是那些沒心思的,為求自保怕是也將不得不參預其中。” 這就是房俊對大唐立國之初的歷史一知半解之緣故,事實上,李唐建立之初,高祖李淵也不僅僅依靠自己的幾個兒子打天下,眾多族人亦是慷慨赴死、以血肉之軀鑄就大唐定鼎江山。 似李孝恭、李道宗這般宗室,原本便不是高祖李淵的嫡支子弟,卻盡在武德初年立下赫赫戰功,權勢滔天、聲望卓越,各個都自詡乃是國之幹臣,為帝國立過功、流過血。 而“玄武門之變”固然使得李二陛下逆而篡取,於不可能之絕境反殺李建成,成為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