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柏森森,濁浪翻騰,江水咆哮奔流。 桔柏渡的岸邊亂石叢生,此刻數十艘擺渡舟船盡皆擱淺,船伕們一個個捶胸頓足,怨聲載道。 驛丞將將領著祿東贊來到渡口旁,船伕們便一擁而上,他們不認得祿東贊,但卻認識這個非得讓他們昨夜便在此地等候的驛丞,紛紛將驛丞圍住,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吾等害怕半夜漲水,故而想要今日清晨前來,驛丞您非是不肯,如今您看著怎麼辦吧。” “還能怎麼辦?是他非要吾等半夜在此等候,如今舟船漏水,自然要賠償吾等!” “驛丞,非是吾等生事,實在是全家老小都指望著擺渡活命,現在舟船盡皆漏水,您總得給吾等一個說法吧?” …… 祿東贊只覺得耳朵邊“嗡嗡嗡”似有無數蒼蠅亂叫,吵得他腦仁兒疼,連忙雙手下壓,示意船伕們消停一些,疑問道:“到底發生何事?” 有人疑惑道:“你是誰?” 祿東讚道:“吾乃吐蕃使者,此番便是吾僱傭諸位的舟船,擺渡過江。” “呦呵,原來是你啊!” “還發愁找不到正主兒呢,原來在這兒!” “廢話少說,既然是你僱傭吾等,那麼如今吾等舟船盡皆漏水,你要賠償!” …… 眾人見到祿東贊,頓時圍攏過來,一個兩個神色不善,要求祿東贊給予賠償。 祿東贊鬱悶,吾尚不知發生何事,怎地就要吾賠償? 好半天,他才算是弄明白,原來這些船伕在他的要求下昨天半夜便匯聚在此處,結果不知何故,一大早起來所有的舟船盡皆漏水,無法擺渡,自然斷了生活來源,非得要求賠償不可。 祿東贊心說一艘兩艘觸礁碰撞發生漏水尚可理解,豈能這麼多的舟船盡皆漏水? 必有古怪。 他安撫道:“諸位稍安勿躁,且讓吾之隨從查探一番,瞭解情況,再作計較。” 船伕們卻不幹:“計較個甚?是你僱傭吾等,且非得讓吾等昨夜前來渡口等候,如今不管舟船漏水之原因為何,你都得賠償!大家說對不對?” “沒錯,不管什麼原因,都是因為你造成的,你得賠!” …… 吐蕃武官怒了,這一路屢次三番遇到這等怪事,心裡的火器早已憋不住了,此刻頓時怒喝道;“放肆!吾等乃是吐蕃使者,若是舟船漏水的責任不在吾等,自然無需賠償。爾等鄉野刁民,難不成還敢強搶不成?” 一聽這夥人乃是吐蕃使者,怪不得一個個奇裝異服的。 船伕都是有些打蔫,攸關兩國邦交,即便是大字不識的船伕,也知道一旦發生糾紛,大家都討不了好。 可若是就這麼算了,心裡又不服氣,畢竟舟船可都是大家吃飯的傢伙,如今艘艘漏水,那可如何是好? 驛丞站出來,手指著船伕們呵斥道:“吐蕃使者進京覲見陛下,乃是兩國邦交,非同小可。你們做別的本官管不到,但是誰敢鬧事,嚴懲不貸!” 有心思靈動的船伕一聽,當即叫道:“我等乃是山野小民,焉敢跟外國使團鬧事?我等不敢打也不敢搶,惹不起,咱們總躲得起吧?若是不予賠償,我等舟船無法修復,那自然是不能擺渡過江的,這位使者,那您就自己遊過江去吧!” “說得對!不賠償?那老子還不伺候了!” “吐蕃人了不起,咱們惹不起,老子看你龜兒如何過江!” …… 群情激憤。 驛丞怒道:“反了天了?爾等不渡江,這桔柏渡難道就沒有別的渡船了?大不了本官費點力氣,再去找一批船伕!” 桔柏渡乃是南北交通只咽喉,南來北往途經此地,唯有舟船擺渡這一個渡江的方法,故而附近百姓大多以此為生,擺渡的舟船數量不少,這些人不願意幹,還有很多人願意。 船伕當中一個身材瘦小、面龐黝黑的漢子冷笑一聲,慢悠悠道:“桔柏渡擺渡的舟船的確不少,可今日來連降大雨,天氣轉冷,大傢伙江面上討飯吃,整日裡水裡浪裡打滾,可保不齊哪個就感冒發燒的,甚至於……就算所有人都染了風寒,那也說不定。” 驛丞大怒:“張老三,你敢蠱惑船伕,拒不擺渡吐蕃使者過江?” 那船伕嘿嘿一笑,兩眼一翻:“驛丞您可別給咱亂安罪名,大傢伙生個病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