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這才恍然大悟,不過又問道:“這種事牽涉重大,怕是誰也不能在一時半會兒之間便做出決斷,難道咱們還能一直等下去?” 房俊在一旁已經指使掌櫃的撤去酒席,在靠窗的地方擺了一張茶几,幾把椅子,聞言笑道:“酒足飯飽,正好就在這裡吃一盞熱茶,咱們就等一壺茶的時間,待到茶水無味,過時不候。” 那掌櫃的這會兒已經知道了面前這幾人的身份,眼見得沈綜這個自家管事的子弟被壓制得狠狠的,豈敢怠慢,連忙名人撤去酒席,佈置了茶几椅子,有親自沏了一壺上好的茶葉,恭恭敬敬的放到茶几上。 “諸位貴人多多擔待,這茶葉只是市面上的尋常品階,倉促之間找不到更好的,恕罪恕罪。” 房俊哈哈一笑,不以為意道:“喝茶,喝得是個心境,就如喝酒喝得是一個氣氛一樣,三五好友對坐品茗,品的是心境,並不在茶葉的品階好壞。” 那掌櫃連忙點頭哈腰,連連稱是。 心裡卻忍不住納罕:剛剛這位越國公在沈綜王景面前那等強勢霸道,這會兒卻又能溫煦和藹,風格轉換之間毫無違和,順暢自然,當真奇人也…… 三人在靠窗的茶几旁坐下,房俊又將裴行儉叫過來,四人湊在一起喝著茶水說著閒話兒,很是愜意。 杜荷最是得意這樣的場合,只要不談正事,他便活潑伶俐得很,將平素趣事說將出來,加油添醋誇張其事,妙趣橫生。 裴行儉亦是名門子弟,對於應酬好不陌生,這兩年身在華亭鎮掌握著整個江南的財富分配,可謂大權在握見多識廣,心性歷練很是不凡,配合著杜荷將氣氛搞得愈發輕鬆。 窗外不知何時又淅淅瀝瀝的飄起小雨,微風自敞開的窗戶吹進來,茶水折騰的熱氣隨風飄搖,茶香氤氳。 他們坐在這裡輕鬆愜意的品著茶水,整個蘇州城卻如同炸開了鍋…… ***** 蘇州府衙距離望江樓只有一牆之隔,早在數百兵卒開進城中,府衙便已經得了訊息,及至後面沈綜與王景感到,被一眾禁軍打得狼奔豕突哭爹喊娘,府衙這邊已經上下震動。 但凡能夠進入府衙的官吏,個個身後都站著一個或者數個門閥,他們本身就代表著各自門閥的利益,也都是家族當中出類拔萃的人物。這些人對於江南各家的形勢一清二楚,別看蘭陵蕭氏忝為江南之首,陳郡謝氏文采風流,琅琊王氏底蘊深厚……要說最不好招惹的,卻是吳興沈氏。 “族風剽悍”,這是吳興沈氏最直觀的一個標籤,當年沈法興振臂一呼,率領族中數千子弟即可橫行江東裹挾各家數萬精銳揭竿而起自立為王,便可見一斑,沈家子弟更多從事商賈之業,少讀詩書,好勇鬥狠橫向鄉里,誰見了都頭疼幾分。 那位魏王殿下拿吳興沈氏開刀,令這些人大感快意之餘,更加憂心忡忡。 人家連吳興沈氏這般難纏的角色都不假半分辭色,可見心意是如何堅定,誰家若是想要抵賴那些貨殖產業,說不得明日魏王殿下便能打上門去。 而沈家的遭殃,更讓大家認清一個事實,那位舌綻蓮花口若懸河的太原王氏子弟,似乎也並不怎麼靠譜。 起碼在房俊面前還不夠看…… 既有魏王這個天潢貴胄的威儀,又有房俊手裡強橫的權力,這兩人便猶如過江猛龍一般,甫一露面,便有威震江東之意。 再聯想到各自家中搖擺不定的態度,難免患得患失,一直盯著望江樓那邊的情形。 至於魏王殿下長街縱馬、鬧事傷人……大家都默契的保持緘默,連提都沒人提。 刺史值房內,穆元佐喝著極品的龍井,品味著馥郁的茶香回甘,笑著對面前兩人說道:“王大郎溫潤如玉、滿腹經綸,固然乃人中之傑,可是照比越國公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推崇之意極其明顯。 先前王景白衣渡江,暗中聯絡各家江南士族,曾令穆元佐憂心忡忡,唯恐被其三寸不爛之舌合縱連橫串聯江南各家結成聯盟,共同抵禦太子勢力,那麼他這個蘇州刺史就坐不穩了。 可誰曾想房俊前腳抵達江南,後腳便直接對上王景,沒有什麼陰謀詭計,沒有什麼謀略權術,就這麼直直的懟上去,便將王景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