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相信房俊是真正的“國士”,心懷天下、憂國憂民,豈能為了扶保太子而甘願捨棄廣袤的西域?西域對於大唐之重要無需贅述,今日淪陷,明日勢必要花費百倍千倍的努力去奪回,為此所犧牲的漢家兒郎將會以萬計,房俊怎麼可能那麼做? 所以他萬萬不相信房俊會引兵馳援長安。 獨孤覽雖然與房俊頗多接觸,但雙方絕談不上融洽,對於房俊的印象也大多停留在桀驁、狡詐之類,至於其為人處世之準則卻是知之甚少。 此刻見到宇文士及之評價如此之高,且甚為篤定,獨孤覽蹙眉,緩緩道:“萬一呢?” 宇文士及再度默然。 是啊,萬一呢? 縱然他對於房俊甚為了解,可也只是他的猜測而已,是否自西域回援長安僅只在於房俊一念之間,而回援與否,卻關係著整個關隴門閥的性命前程。一旦房俊回援,其麾下數萬百戰精銳威逼長安,會使得眼下之局勢陡然逆轉,而兵諫失敗之後果,關隴門閥不可承受。 他心中有些惱怒,固然非是怨天尤人之性格,此刻卻也忍不住埋怨道:“長孫無忌剛愎自用,以一己之力將關隴各家盡皆綁縛在他的戰車之上,讓吾等拿著身家性命去為了他重掌宰輔之權鋪路,著實可惡!” 關隴門閥雖然支援長孫無忌此次兵諫,但更多還是迫於無奈,因為長孫無忌於暗中綢繆一切,根本不給各家拒絕的機會。為此,甚至不惜將長孫衝與侯莫陳虔會推上前臺,吸引東宮的注意,他自己則暗度陳倉。 鬧到現在,固然長孫衝與侯莫陳虔會盡皆落入東宮之手,生死不知,各家更是將家底都投入進來,卻落得一個僵持不下之局面。 僵持就意味著隨時可能失敗,無論是正返回長安的東征大軍,亦或是房俊麾下的西征精銳,任何一支軍隊抵達長安城下,便是關隴徹底落敗之時。 獨孤覽嘆息道:“事已至此,一腔怨言又有何用?吾等固然對長孫無忌此次兵諫多有不滿,可追根究底,不也是心存僥倖,這才走到眼下這一步?” 關隴各家對於長孫無忌驟然起事的確多有反對,亦曾因為長孫無忌這般獨斷專行將各家裹挾其中滿腹怨言,可畢竟沒有哪一家站出來明確表示反對。即便是獨孤覽,也只是拒絕關隴軍隊自自家把守的城門入城,心中卻依舊憧憬著此次兵諫能夠大功告成,朝局再度回覆至貞觀初年由關隴門閥大權獨攬之盛況。 說白了,大家的意願更多是雖然有所不滿,但不予反對,不予負責…… 可即便如獨孤家這樣並未直接參與至兵諫之中的門閥,一旦兵諫失敗,又豈能獨善其身? 關隴同氣連枝、糾葛頗深,可不是誰想退就退得出。 只不過東宮清算之時會有所側重,長孫家自然首當其衝,獨孤家牽扯淺一些罷了,想要完全置身事外,絕無可能…… 宇文士及卻平靜不下來。 種種分析,房俊皆是關隴的心腹大患,偏偏這個時候又有西域軍隊途徑河西趕赴漠北,這實在是太過巧合! 萬一房俊當真引兵殺入關中,以其麾下百戰不敗的虎狼之師,關隴怕是隻能拿人命去抵擋…… ***** 玄武門外,右屯衛營地。 雪勢略微小了一些,連續挫敗左屯衛、關隴叛軍的攻勢之後,難得的迎來平靜休整,營地之中兵卒興高采烈的掃雪,此起彼伏的號子聲響徹整片營地,活潑的氣氛與豪門府邸截然不同。 高陽公主站在窗前,興致勃勃的看著外頭忙碌的兵卒,金勝曼在她身旁略微靠後一些的位置,兩人肩碰肩、頭貼著頭,一樣眸光閃閃。兩人都是好動的性子,窩在營地之中哪兒也不能去,早已有些不耐煩…… 身後,武媚娘則安靜怡然的與金德曼對坐下棋,兩盞清茶、一支線香,彷彿外界刀兵早已偃旗息鼓,寧靜而祥和。 門響之後,高侃一身戎裝頂盔貫甲,大步入內,先向諸位貴人見禮,而後道:“方才收到自河西而來的訊息,說是有萬餘西域騎兵受大帥之派遣,途徑河西趕赴漠北平定薛延陀叛亂。” 高陽公主雙眸一亮,連忙問道:“可是二郎回來了?” 其餘三女亦是滿臉期盼。 高侃忙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