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孫仁師獻策奇襲金光門,與當年曹操火燒烏巢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官渡之戰過後,曹操對許攸極為寵信,恩榮封賞屢屢不絕,使其成為曹操帳下心腹之士。 房俊也以此隱喻,必不會薄待孫仁師。 孫仁師神情振奮,未等開口,一旁的岑長倩已經撫掌笑道:“此事將來傳出去,必為一段佳話也,只不過孫將軍非是狂悖愚昧之許子遠,大帥更非亂世奸雄之曹孟德!” 房俊登時一驚,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看了思慮敏捷的岑長倩一眼。 許攸的確助曹操立下大功,曹操也的確待其不薄。但是後來許攸自恃軍功,膨脹得利害,屢次輕慢曹操,每次出席,不分場合,直呼曹操小名,說:“阿瞞,沒有我,你得不到冀州。”曹操表面上嘻笑,說:“你說得對啊。”但心裡自然暗生芥蒂。 最終許褚揣摩曹操心思,尋個由頭將許攸殺了…… 而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被成為亂世之奸雄,其當時之局勢,又與眼下頗有幾分相似——一旦東宮反敗為勝,房俊便是東宮第一大功臣,兼且太子對其言聽計從,未必不會滋生權臣之心。 固然太子未必信,但只要有人將今日之事添油加醋的述說一番,言及他房俊今時今日便自恃軍功,自比曹操,則很難保證太子不會生出戒心。 畢竟人間帝王這個職業,天生的缺乏安全感,對誰都不能盡信…… 所以房俊極為嘉許的對岑長倩頷首,對其此番作為表示肯定:小夥子,路走寬了,有前途。 原本九死一生的行動,此刻不僅能夠確保任務完成得更加完美,還為死士逃出生天增添了幾分保險,眾人都是神情振奮。 房俊大手一揮:“事不宜遲,便由程務挺、孫仁師帶隊,今夜便動手!” “喏!” 帳內諸將轟然應喏。 ***** 長安城內,齊王府。 群賢坊兩處郡王府同時起火,且渤海王、隴西王兩位郡王被刺殺於床榻之上的訊息傳進齊王府之後,齊王李佑整個人都不好了…… 花廳內,窗外雨水潺潺,李佑的心情必雨絲還要凌亂。 “完了完了,這回完了……” 他不停在廳內走來走去,六神無主、如坐針氈。 陰弘智坐在一旁,蹙著眉頭,勸慰道:“事情未必便到了那等地步,只需加強府中護衛,料想並無差錯。” “還未到那等地步?!” 李佑停住腳步,怒視自己的舅舅,嗓音尖銳:“太子什麼樣的性子,難道你不知道?最是婦人之仁、軟弱不能,怕是連殺一隻雞都不敢,如今卻對兩位郡王下死手,顯然是被逼得狠了!那兩個蠢貨僅只是勾連關隴門閥、吃裡扒外而已,吾可是明明白白的頒佈詔書,謀篡儲位的,那是生死之大仇!下一個就輪到本王了,以‘百騎司’之能力,本王今晚睡覺都得睜著一隻眼。” 陰弘智默然不語。 李佑又氣急敗壞埋怨道:“當初本王就不該答允長孫無忌,儲君之位是那麼好坐的?結果舅舅三番兩次的規勸,說什麼大丈夫建功立業正當時,現在如何?那長孫無是氣勢洶洶糾集十餘萬大軍意欲覆亡東宮,結果被房二打得丟盔卸甲、損兵折將,如今眼瞅著雙方就要和談成功……你可知和談一旦促成,本王會是何等下場?” 陰弘智長嘆一聲,心中有愧,不敢多言。 東宮若被覆亡,李佑自然是繼任之太子,日後在關隴的扶持之下登基為帝,天下至尊、威望無邊,自己這個舅舅亦能雞犬升天,弄一個國公之爵,太極殿上站在文班前列。 可若是關隴戰敗,甚至只是和談,那麼作為曾頒佈詔書欲取太子而代之的齊王李佑便成為最大的反派,非死不可的那種…… 太子固然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關隴也要給東宮一個交待,李佑哪裡還有半點活路?甚至於關隴為了推卸責任,乾脆將所有罪名都推到李佑身上,說他陰謀篡逆、起兵爭儲……那都已經不是死不死的問題了,萬劫不復不說,連宮裡的陰妃都將受到牽連,發配冷宮為奴為僕都算是太子仁厚,一杯毒酒、三尺白綾才是尋常。 分明是形勢一片大好,眼瞅著自己就將輔佐齊王登上儲位,怎地一轉眼便急轉直下,走到這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