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在風雨之中湧入洛陽城,接管四門、封鎖街巷,所有門閥私兵皆被繳械之後押解至軍營看管,各處府邸、宅院都被水師兵卒闖入,查封庫房、禁止出入。 洛陽城內的門閥世家哀鴻遍野,家中女卷不知男人在城外如何搖尾乞憐,也不知許下何等承諾,只是看著自家積攢多年的錢帛財貨被一車一車拉往城外裝船運走,就好似要了命一般,又是哭嚎喊叫,又是撒潑打鬧。 但水師兵卒哪裡會慣著這些人毛病?將各家撒潑耍渾的女卷盡皆抓捕,五花大綁的押送至府衙牢房。 各家家主只能忍痛將各地藏匿的錢財拿來,將人贖出…… 待到劉仁軌幾乎將各家庫房的錢帛運輸一空,才堪堪將戰損撫卹的數目核算出來。 于志寧等洛陽門閥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在看到那數目之時,依舊難免心臟一陣陣的抽搐。 戰損撫卹之數目,與各家庫房蒐羅之錢帛幾乎沒有誤差。 這明晃晃就是生搶硬奪,看著各家庫房巴拉算盤…… 好在痛歸痛,對於世家門閥來說最大的財富並不是庫房之中積攢了幾十上百年的錢帛財貨,而是遍佈城中的房產、以及動輒幾十萬畝的良田。 庫房雖然被搜刮一空,但只要房產、地契尚在,耗費個十幾二十年的光陰,總歸還是能夠恢復元氣。 所以洛陽門閥即便再是不滿,也不敢有所怨言,畢竟人家劉仁軌還未趕盡殺絕,萬一將這活土匪給惹惱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各家的房產田地全部收繳,那才是要了老命…… …… 鄭仁泰看著一車車錢帛由北門運出抵達渡口,裝船之後直接運往江南,忍不住問道:“事已至此,劉將軍何不釜底抽薪,將這些門閥世家的家底一舉刮淨?” 在他看來如此之多的錢帛乃是洛陽門閥上百年之積攢,如今被一舉搬空已經算是死仇,又何必留下一線? 劉仁軌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呵呵道:“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又非是生死大仇,何必將人家活生生逼死?再者說來,一個混亂的洛陽並不符合陛下對利益,讓洛陽門閥心懷戒懼,才算是在下如此行為的目的。” 他怎肯斬盡殺絕呢? 若他只是單純滿足於一個水師的將領,那麼此刻就會按照鄭仁泰所言,將洛陽城裡裡外外搜刮一空,而後將這些洛陽門閥殺個乾淨,房產、地契送到長安作為陛下登基的賀儀,只要房俊與陛下滿意了,哪管他洪水滔天? 但他的志向是進入朝堂,或任一任宰輔,亦或牧守一方,若是此刻將洛陽門閥斬盡殺絕,殺氣太濃、戾氣太重,哪裡還會有人替他說話? 對於洛陽門閥來說,失去的越多,越是會讓他們明白不可逆勢而行的道理,從今往後會對他劉仁軌噤若寒蟬、膽戰心驚,可若是將他們所有的東西都給奪走,走投無路之下,不僅引發洛陽門閥怒火,鋌而走險,更會成為天下所有門閥的敵人,同仇敵愾之下,他哪裡還會有前途? 需知就算當今陛下與先帝秉承一樣打壓門閥的國策理念,但門閥之根深蒂固豈是一朝可以掃除? 說到底,往後十年,甚至二十年,門閥政治依舊還是朝堂的主流…… 鄭仁泰自然不知道此番由劉仁軌率軍出征乃是水師將他推到前臺的手段,所以也就猜測不出劉仁軌如此做法的真正用意,只以為是劉仁軌心有顧忌不敢將洛陽門閥往死裡得罪。 劉仁軌略過此事,如此之多的錢帛待到平定叛軍之後運往長安,必然使得陛下龍顏大悅,自己躋身朝堂一事幾乎不會出現任何變故,洛陽到此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下一步,便是攻陷函谷關,逼近潼關。 將於志寧叫到跟前,吩咐道:“還請燕國公操勞,替末將募集青壯充當縴夫,協助水師艦船度過三門峽天塹。” 于志寧心中縱然百般不願,此刻也不敢違逆劉仁軌的命令,畢竟人家面對洛陽門閥也算是網開一面沒有趕盡殺絕,萬一不能如時進軍潼關進而惱羞成怒對洛陽門閥下手,自己這邊豈不冤死? 趕緊一口答允下來:“洛陽城內青壯沒有多少,此前都已經集結趕赴潼關,不過劉將軍還請放心,老夫必然湊夠拉縴的人數護送水師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