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左候衛將士自渭水南岸短暫列隊整編之後,便在殷秦州命令之下全軍出擊,向著玄武門方向奔襲而去,一時間戰鼓隆隆、旌旗獵獵,漫山遍野的步卒、騎兵一往無前,踏著晨曦的微光彷若洪水奔流一般雄渾激盪。 至於在漢宮殘垣的高地之上列陣以待的五千右屯衛,在他們眼中視若無物,深信只需一個衝鋒便可將其徹底擊潰…… 高侃踩了踩腳下泥土裡的殘碎瓦礫,抬頭看了看東方天際的晨曦,這才將目光投注到前方正潮水一般奔襲而來的敵軍,沉聲詢問身邊的校尉:“炮口角度是否調校完畢?” 校尉回道:“一共計算了八個角度,可以覆蓋八百丈的深度,一切就緒。” 時至今日,右屯衛對於火炮戰略、戰術不斷改進,已經摸索出一整套非常專業、精深的規律。 火炮射擊是要提前計算彈道落點的,且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敵人遭遇炮擊之後的反應也無從揣摩,若是敵軍孤注一擲頂著炮火繼續衝鋒,那麼炮彈落點就要不斷縮短,反之若敵人一觸即潰,炮彈落點則需不斷加長、向前延伸,以確保始終對敵軍主力持續炮擊。 所以想要發揮火炮的最大威力,絕對不是堆積眾多火炮然後塞入炮彈點燃引線狂轟濫炸就行的…… 高侃頷首,下令道:“傳令全軍準備迎戰,升起氣球,密切觀察敵軍動向,只要敵軍進入射程之內,馬上開炮!” “喏!” 校尉得令,轉身飛快跑開,將軍令逐級下達。 很快,一個熱氣球便在漢代宮闕的遺址之上緩緩升起,乘坐在熱氣球上的觀察員可以俯瞰四周,目力所及之處,皆在檢測之內。 …… 殷秦州蹙眉望著前方升起的熱氣球,心頭很是沉重,前所未有的緊張令他抿著嘴,一言不發。 身後,竇襲被兩個自家子弟攙扶著走上來,也望著前方天空中影影綽綽的熱氣球,嘆息一聲,道:“房二這廝的確是學究天人,將奇技淫巧之術發揮至前所未有之層次,古往今來,誰能想到居然靠著一個氣球就能讓人飛上天空,居高臨下將整個戰場的態勢完全掌控呢?” 都是帶過兵、打過仗的,自然清除這樣一個氣球飛在天上將敵我態勢盡皆掌握對於勝負是何等重要。 可在此之前,誰能想到這樣一個辦法,並且將其付諸實施? 單隻這一點,自今而後的戰爭史上,就要濃墨重彩的將房俊記錄下來…… 殷秦州瞥他一眼,澹然道:“這裡風大露重,您老還是回去歇著為好,否則有什麼三長兩短,豈不是要整個醴泉殷家陪葬?” 竇襲擺手制止身後兩個族孫的怒聲呵斥,笑呵呵道:“人老了,心思就重,你們在前邊打得熱火朝天,我在後邊怎麼睡得著?與其擔憂戰況,還不如坐在這裡親眼看著。” 隨行的僕從還真就送上來一個小馬紮,伺候著他坐下,又在他身後排成一排擋住渭水方向吹來的涼風…… 殷秦州冷笑一聲,對於竇襲親自跑到這裡“督戰”的心思洞若觀火,卻不再言語。 自己已經成為關隴門閥最後的希望,如果自己畏懼右屯衛而臨陣脫逃,關隴門閥將再無回天之力…… 前方奔襲的部隊已經開始變陣,輕騎兵自兩翼脫離大隊,繞了個小彎子,直奔右屯衛兩翼衝去,他們的任務一是衝入右屯衛兩翼擾亂其防禦陣型,二是戰況順利之時直插右屯衛後陣對其堵截。 區區兩千輕騎兵只能做到襲擾、阻截的作用,而不能承擔直接衝陣之作用…… 正面部隊則刀盾手在前、弓弩手在後,負責在結陣之前與敵軍的弓弩手對射,掩護後邊的步卒衝陣。 渭水以南的廣袤區域之內,數萬左侯衛將士徹底散開,形成勐攻之勢。 斥候往來飛馳,不斷將前方戰況傳遞回來,同時殷秦州會根據戰況做一些微調,再由斥候向各個部隊下達。 麾下部隊各部門嚴密協同,士氣鼎盛、軍心昂揚,殷秦州信心滿滿,憑藉這樣一支多年調教出來的部隊,豈能敗給缺兵少將、軍心不穩的房俊? 面前這區區五千右屯衛兵卒簡直就是蜉蝣撼樹、螳臂擋車,只需一個衝鋒便能將其擊潰,徹底佔據玄武門以北的戰略地帶,而後從容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