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傳下令去,左武衛兵卒收攏裝備輜重,拔營起程,房俊讓親兵於後隨行,自己則策馬與程咬金並駕齊驅,以此表達自己的充分信任。程咬金對此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一言不發,一路策騎疾馳。 千餘人在官道之上打馬疾馳,如雷啼聲震盪四野,路上行人商賈紛紛退讓一旁讓開道路,唯恐驚擾這群氣勢洶洶的悍卒,從而惹禍上身。 如今長安兵變,整個關中亂成一鍋粥,即便是河東、中原等地也受到波及,各地門閥開始肆無忌憚的圈佔土地、掠奪財富,朝廷制度形同虛設,律法律令棄之不顧,導致人心惶惶,宛若王朝末日。 距離關中頗近的洛陽更是如此,如非李績統御數十萬大軍在此駐紮,此地門閥不敢輕舉妄動,只怕局勢更為慌亂…… …… 洛陽城外,雖然豔陽滿天,卻依舊冰雪滿地。 一個冬天的大雪絡繹不絕,在山嶺、原野上積攢了厚厚一層,前後堆積、冰凍三尺,若無春風吹拂,自是不會融化。 數十萬大軍營帳延綿、首尾難顧,旌旗於北風之中烈烈招展,來往巡邏的騎兵步履整齊、氣勢雄渾。雖然經由遼東那一場未能完勝的大戰,又遭逢國都兵變、社稷動盪,甚至於剛剛歷經一場萌芽之中的兵變,但東征大軍之中依舊士氣鼎盛、軍心穩固。 房俊將親兵留在軍營之外,自己隨著程咬金一路疾馳進入軍營。諾大的軍營浩瀚連綿,放眼望去營帳猶如海中波浪一般一望無際,旌旗烈烈,殺氣騰騰。 房俊不由暗暗心折,他也是帶兵的統帥,但從未嘗試統御如此之多的兵馬。數十萬聚集於麾下,安營紮寨、人吃馬嚼、前後排程、分派命令,每一件事都意味著數十萬人的調動、集結,思慮稍有疏忽便會釀成混亂,甚至於再涉及到不同軍隊彼此之間的關係,釋出軍令之時都要左右權衡。 如此之多的兵馬蝟集一處,每一個命令的下達、每一場戰役的謀劃、每一支軍隊的排程,都需要豐富的經驗與卓越的能力去深思熟慮、反覆權衡。 故而,劉邦問韓信:“如我能將幾何?”韓信說:“陛下不過能將十萬。”劉邦不服:“子有何如?”韓信沒給劉邦面子:“臣多多而益善耳。” 一員大將能夠統御麾下軍隊縱橫不敗,卻不一定能夠統御十萬大軍屢戰屢勝。當軍隊人數達到一定規模,便會由量變進而引發質變,平素那些戰陣之法已經完全不同。 放眼如今之大唐,能夠達到“多多益善”這個級別的統帥,亦不過三人耳,李二陛下、李靖、李績…… 即便是號稱皇室第一統帥的河間郡王李孝恭,也要稍遜一籌…… 行至半途,兵卒盡皆迴歸左武衛軍營,房俊則與程咬金一道繼續向前,直抵中軍大帳。 大帳之前,設六面大纛,立於中營,以示大本營所在地,軍門立兩面紅旗,又設五方旗分別指向五個方位,亦立於中營,在六面大旗後面,以方便將帥及士兵辨別方位,另外各設隊旗二百五十張,為了讓各隊士兵便於歸隊及聽旗號令,除了紅色不得使用外,其他顏色及圖案由各隊自行設計,多是飛禽猛獸類,隨風飄蕩獵獵飛舞,威風凜凜。 兩派刀斧手分列左右,刃光閃閃、殺氣騰騰。 兩人及至帳前,分身下馬,將韁繩丟給上前來的兵卒,來到大帳門外等候,自有兵卒入內通秉。 須臾,兵卒迴轉,恭聲道:“大帥有請!” 兩人這才一先一後進入中軍大帳。 大帳內光線有些暗,木墩獸皮椅子桌案等物滿滿登登,一身戎裝的李績正坐在書案之後執筆批閱文書,兩人上前,皆單膝跪地施行軍禮,齊聲道:“末將參見大帥!” 李績這才停筆,將毛筆放在一側筆山上,揉了揉手腕,面色淡然:“免禮吧!” “喏!” 兩人起身,並未就座。 李績目光在房俊臉上看了一會兒,略微頷首,道:“二郎且先稍待,待本帥處置完公務,再來敘舊。” 而後,他看向程咬金,問道:“可是前來交卸軍務?” 將領受命執行軍務,主帥會發下令牌,憑此調動軍馬、全軍配合行事,待到軍務完成之後,要將令牌上繳,同時勾銷軍務,以此酌定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