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傍晚,河南世家各家的家主、執事等等便在裴懷節帶領之下氣勢洶洶的衝入洛陽於氏祖宅,看門的家僕阻止未果,連大門都差點被撞破…… 諸人怒氣衝衝直趨正堂,便見到衣冠整潔的於保寧正坐在好整以暇的坐在堂上,笑呵呵的招呼諸人入座、奉茶。 其長子於承範、次子於承慶皆一臉笑容的在門口待客,含笑鞠躬,執禮甚恭…… 於保寧自然知曉自己這番“背刺”之行為絕對不容於河南世家,也早就想好了說辭,請諸人入座、上茶之後,不等諸人質詢,便一臉愧疚、主動開口:“諸人想必已經知曉於家拿錢贖買田畝之事吧?我知諸位憤怒,也承認是我這樣做法不妥,但我於家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有人憤怒道:“如此背刺盟友、利慾薰心,居然還是不得已而為之?洛陽於氏自詡詩書傳家,依我看也不過是反覆無常、毫無信義的無恥之徒!” 於保寧放下茶杯,無奈道:“京中傳來兄長口信,說是陛下已經對他約談,希望於家支援中樞政令之實施……諸位,如今貞觀朝的宰輔們退的退、死的死,早已凋零,越來越多的新人遞補進入中樞擔任宰輔,似許敬宗、崔敦禮之流亦是距離宰輔一步之遙,可他們哪一個有兄長之功勳、資歷?只要這一次做得好,有陛下之信任,更有房俊等人支援,兄長履任宰輔板上釘釘,於家豈敢抵制中樞政令?” 他口中的“兄長”自然是燕國公于志寧。 諸人聞言,頓時有些面面相覷。 于志寧在隋末之時曾短暫出仕,但其後山東大亂,遂辭官歸鄉。待到李唐於晉陽起兵,于志寧趕赴長春宮拜見李淵,被任命為渭北道行軍元帥府記室,與殷開山等人一同輔佐秦王。 論資歷,這可是太宗皇帝最初的潛邸之臣,放言朝堂,比于志寧資歷更高、更厚的還有幾人? 貞觀三年,任散騎常侍、太子左庶子,輔佐、教導太子。 這是“帝師”! 更是太子的東宮臣屬! 兩朝帝王的“潛邸之臣”,這是何等資歷? 也就是于志寧為人低調、性格直率且“儒風太重”,所以一直未能更進一步。 但已經有了更進一步、位極人臣所需的一切條件。 只需一個契機,即可完成這一步跨越。 捫心自問,放在任何一家,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被于志寧扯後腿,“背刺盟友”又算得了什麼?向陛下表示忠誠才是最重要的! 諸人怒氣衝衝而來,想要於家給一個交待,卻沒想到是這一個局面。 一個宰輔,對一個家族有多重要? 同樣,一個宰輔,對一眾政治盟友又會帶來何等收益? 這樣時候若是逼著於家放棄回購田畝從而導致于志寧沒能升任宰輔,洛陽於氏怕是要視一眾河南世家如仇讎! 因為于志寧已經花甲之年,錯過這一次機會,晉升之路就將徹底斷絕…… 反過來說,如果這個時候都能幫襯一把、支援一下,於家是一定要記住這份人情的,將來有機會也一定要償還…… 而這恰恰就是重點:以眼下之局勢,是否還有可能抵制“丈量田畝”的中樞政令? 裴懷節沉吟良久,目光環視隨同而來的各家家主、執事,緩緩道:“事已至此,諸位應當明白如何取捨。只看中樞將房俊坐鎮洛陽,更有魏王從旁協助,就可知此番‘丈量田畝’之意志何等堅決,吾等縱然再是不願,也不得不從。否則,難道諸位還要再一次發動兵變嗎?” 於保寧也面色沉重:“諸位,此番不得不卑躬屈膝於中樞固然有兄長那邊的因素,但也是別無他途。大勢浩浩蕩蕩,吾等貿然抵制也不過是螳臂當車,除去粉身碎骨之外,什麼也阻擋不了。” 諸人再度默然。 裴懷節原本氣勢洶洶帶著大夥前來興師問罪,此刻卻搖身一變反過來勸諫諸人:“我知大家之心情自是不甘將這些土地讓出再拿真金白銀買回來,天下世家門閥亦是如此。可我還是想勸諫諸位一句,旁人此刻只是在隔岸觀火,我等卻是首當其衝,究竟要不要為了天下門閥之利益,而將自身置於陣地之前承受陛下以及中樞的怒火呢?” 這一句話直指核心。 的確,整個天下的世家門閥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