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似乎一時間很難繼續下去,兩人都緘默不言,小口喝酒,慢慢吃菜。 直至一壺酒飲盡,房俊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擦嘴角,道:“小侄還有事,不敢多飲,這就告辭。” 似李積這等人傑,不僅有驚才絕豔之能力,更有堅忍不拔之志,一旦下定決心、做出決定,等閒很難被旁人左右。不過今日李積也算是開誠佈公,將其心中想法和盤道出,表明了絕不摻和皇位之爭。 李承乾自然會失望,但也放下擔憂。 畢竟似李積這般人物,只要沒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就已經算是好訊息了…… 李積也放下酒杯,斟酌了一下,抬起眼皮看著房俊,道:“吾雖不願介入皇位之爭,但也不願見到朝局崩壞、關中烽煙四起,回去跟陛下說,讓他多多注意宗室。” 房俊心中一驚,忙問道:“叔父何出此言?” 任何一個皇帝,想要穩穩當當的坐在皇位上,都必須得到宗室的支援,相比於那些看似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將,宗室才是帝王的根基,因為唯有宗室才與帝王利益一致。 一旦宗室不穩,皇位必然危險。 眼下宗室雖然在李孝恭率領之下宣誓效忠李承乾,但李承乾、李治兄弟鬩牆、同室操戈,內部未必沒有人藏著別樣的心思。外人慾顛覆李唐江山之時,宗室自然同仇敵愾,可若是自家人爭權奪利,很難保證所有人的站隊…… 而且李積是何等人?他既然如此說,便證明即便他沒有確切的訊息,也必然有所依據做出這樣的判斷。 果然,李積搖搖頭,道:“此事也不過是吾猜測而已,既無所指,更無證據,豈敢胡亂指認?總之小心為上。” 房俊只得頷首道:“小侄定會轉告陛下,先行告辭。” 李積略微頷首,起身相送。 今時今日,房俊已然是朝中重臣之一,因為朝廷不設“三公”,所以“三少”的分量便非比尋常,自己這個“太子少傅”與房俊“太子少保”之間,政治地位沒有多大差別。 自己一心避免登上權力巔峰,必然使得李承乾心中不滿,即便不至於投閒置散,官位被房俊超過亦是必然。 誰能想到短短數年之間,往昔這個紈絝子弟居然註定會攀上大唐帝國的權力巔峰? 站在書齋門口望著房俊遠去的背影,李積心中唏噓,回首往事,恍如隔世。 ***** 武德殿後堂的書齋之內,李承乾聞聽房俊的回稟,驚愕道:“英公居然有這般猜測?” 李唐宗室,經由關隴兵變直至如今,已經遭受了不下於三次清洗,郡王隕落者不知凡幾,就連親王都折了好幾個,餘下者要麼對權力並無熱衷,要麼對他這個新皇表示擁護,即便心中藏著不臣之心,也都老老實實蟄伏起來,不敢露出鋒芒,以免招致大禍。 如今居然因為雉奴屯兵潼關欲竊取大寶,又有人賊心不死,暗中行不臣之事…… 一旁,岑文字面色凝重,沉聲道:“英國公處事謹慎,性情沉穩,他既然如此說,必然是有的放矢,此事不容小覷,定要嚴查一番,絕不容許有如此賊子隱匿宗室之內,否則必成大患。” 李承乾自是憂心忡忡。 眼下他雖然登基即位,朝中文武也盡皆宣誓效忠,但關中十六衛大將軍超過半數一直若即若離、態度隱晦,不能排除關鍵之時改弦更張、依附逆賊之可能,若宗室之內再有人暗中綢繆,內外串聯之下,足以危及皇位。 他看向垂首而立的李君羨,問道:“李將軍可有察覺或是懷疑?” 李君羨道:“宗室之內,但凡有身份地位威望者,皆在‘百騎司’監控之下,不曾放鬆一絲一毫,但直至眼下為止,不曾發現有人行蹤可疑,或者上下串聯、內外勾結。” 身為“百騎司”大統領,監察百官乃是他的職責,尤其是眼下皇權不穩、局勢不靖,他豈敢掉以輕心?甚至就連各位親王都在他的監控之下,卻並未發現任何不妥之處。 但正如岑文字所言,李積又豈是隨口胡說之人?既然他能如此說法,必然有人暗中有所動作。 他卻絲毫不知,心中自是又驚又急,這可是嚴重的失職…… 岑文字看了李君羨一眼,淡淡道:“李將軍身負戍衛宮禁、監察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