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繁星被烏雲遮掩,就連月亮都悄悄的躲了起來…… 無數兵卒趁著夜色的掩護在樹林之間穿行,想著微微隆起的山頂的集結,十數條水師戰船沿著渭河溯流而上,在一處被河水沖積的坡地下錨停船,數千兵卒水陸並舉齊頭並進,已經將十里坡後面的小山崗團團包圍。 正在樹林見潛行的兵卒有一人一腳踩空,整個人跌倒在地,驚慌之下發出“啊”的一聲驚叫,頓時在空蕩蕩的樹林見迴響,驚得遠近數里棲息在樹上的鳥雀撲簌簌飛起,一時間鳥鳴振翅之聲盤旋四起…… “這就是二郎你的部隊?” 一身甲冑的薛仁貴長身玉立,手裡提著一柄橫刀,望著那名因為失聲驚叫而導致行藏洩露的兵卒搖頭嘆息。 夜間潛行最忌驚擾林中鳥雀,以防被敵人查覺,就算是跌落山崖亦要死死咬著牙不能發出喊聲,而這位仁兄只是跌了一跤,就一驚一乍害得全軍行藏暴露…… 這就是房俊的部隊? 這就是我將要負責整編的部隊? 這不是兵,這是一群少爺啊…… 跟在房俊身邊的何宗憲臊的面紅耳赤,這都是他帶的兵啊!現在薛仁貴看似在嘲諷房俊,實則就像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啪啪的響! 何宗憲羞惱交加,抬起一腳就將這個剛剛要站起身的兵卒踹翻,罵道:“沒用的玩意,丟老子的人,回頭扒了你滴皮!” 那兵卒又慘叫一聲,分辨道:“這黑燈瞎火的,腳下看不清楚摔個跟頭在所難免,叫一聲不也是下意識的反應?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再者說,深更半夜的將咱們拉出來跑了幾十裡還要鑽林子,腳底板都磨出泡了,咱到底是要幹什麼?” 他這一說,周圍的兵卒校尉也都竊竊私語,顯然對於半夜跑到這深山野嶺怨念甚深。 美美滴在被窩裡睡覺多好…… 房俊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右屯營都是些什麼玩意兒?何宗憲此人看起來身手不凡剛硬果敢,帶兵的本事卻是一塌糊塗…… 若是放在別的地方,手底下有這樣嬌生慣養的兵,敗壞軍紀導致行蹤洩露,當場斬殺以正軍法是毫不客氣的。 但是此刻房俊不能這麼幹…… 這群老爺兵各個都懶散慣了,現在若是殺了這個兵卒,軍法威嚴恐怕未等樹起,軍隊就先譁變了…… 忍著身邊薛仁貴戲虐的眼神,房俊咬著牙瞪了何宗憲一眼,詢問另一側的青年:“還有多遠?” 青年四處張望了一下,道:“就在前頭不遠,有一處林子很密,還有一個泉眼,那些人就待在那裡。” 房俊揮揮手,對何宗憲沉聲道:“約束部隊,全速前進!再有何狀況,唯你是問!” 何宗憲心裡叫苦,這能怪我麼? 咱們右屯營本來就是烏合之眾,人家其餘十六衛的軍隊基本都是勳貴世家的子弟擔綱大梁,雖然頑奢之氣日甚,可到底都是勳貴世家出身,祖祖輩輩都是軍伍眾人,耳濡目染也不至於太差。 可左右屯營呢? 當初陛下設定這兩支部隊之初,亦是參照府兵之法,只是後來從左右屯營抽調家世清白、身手矯健的精銳兵卒組建“百騎”,而後更是擴充套件到“千騎”,早就將左右屯營的精銳挖空了,剩下一群歪瓜裂棗,就算再是用心操練,又徒喚奈何? 何宗憲覺得自己也很無奈好不好……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自己的部下在新任頂頭上司面前出盡洋相,這個鍋最終當然還是他來背。 這個時候再想隱藏行跡已然不可能了,若是山頂當真有奸細潛伏,這會兒也必然被驚動。何宗憲乾脆連連喝叱大聲咒罵,命令軍隊以一伍為單位,成扇形散開,光明正大的向山頂推進。 房俊暗暗點頭,這何宗憲統兵不行,但是腦子還挺好使,這個法子就是欺負奸細肯定不會人太多,一力降十會…… 部隊緩慢但堅定的前進。 距離山頂越近,危險自然越大,若當真有奸細,那必然是敵國派遣的精銳,以一當十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倏地,前方林中忽然傳來一聲驚呼,繼而便是喝罵打鬥之聲,幾乎是一瞬間,正片樹林似乎都陷入風暴之中,呼喝打鬥之聲此起彼伏。 房俊跟在部隊最後,現在他位高爵顯,自是不必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