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長孫家與高家的關係,如今長孫家撇開高家,甚至打壓高家,已然使得不少風言風語傳出,詆譭他們父子忘恩負義、冷血薄情,一旦眼下這件事傳揚出去,可以想見長孫家的聲譽會遭受何等打擊。 長孫無忌一張白臉早已黑成鍋底,惱怒道:“何止愚不可及?簡直罪該萬死!” 對於世家門閥來說,財富、權力都不是最重要的,名譽才是。一個好的名聲,遠勝億萬家財、高官顯爵,只要名聲還在,千金散盡還復來,即便家族跌入谷底,亦遲早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然而若是聲名狼藉,轉眼便是眾叛親離,非但沒人願意跟你打交道,反而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落井下石者一擁而上。 可見長孫光的行為一旦曝光,會對長孫家產生何等惡劣之影響。 長孫渙道:“父親要孩兒如何做?” 長孫無忌道:“咱們什麼也不能做,這個訊息不會是隻有咱們收到了,想必眼下長安城中知道的不少,尤其是房俊那個賊廝,說不得此刻就在暗中盯著呢,一旦咱們有所動作,極易被其捉住把柄,更為被動。” 一聽到房俊的名字,長孫渙一陣牙疼…… 長孫無忌沒注意他的神情,續道:“……信中說,他們與押解長孫光的兵卒一起從弓月城出發,但是因為沿途要盯緊了長孫光,唯恐他畏罪潛逃,所以行進的速度必然要慢一點,今日晚間或許才能抵達長安。薛仁貴已然給兵部行文,要求這一次審訊長孫光要由兵部主持,房俊必定就此事大做文章,你即刻去衛尉卿獨孤覽府上,命其今晚天黑之後偷偷出城,一旦要將長孫光截下來押赴衛尉寺,連夜審訊,迅速定案,萬萬不能讓其落入房俊之手!” 見他一臉凝重,長孫渙有些不解:“縱然到了兵部手中,長孫光只要咬死了不承認,房俊又能怎地?難道他還敢私自定罪不成?” 整件事從始至終,都缺乏物證。 即便是後來找到了另一位倖存的斥候,薛仁貴又在返程之時大肆搜尋,卻一直未能發現死掉那個斥候的屍體。 沒有物證,長孫光的親兵有一口咬定絕無此事,致使當日長孫光麾下兵卒的口供不一,不能憑此定罪。 長孫無忌怒道:“你傻了不成?那房俊詭計多端心狠手辣,誰知道他會準備何等酷刑?三木之下,縱然長孫光扛得住,那些個親兵焉能扛得住?一旦所有兵卒眾口一詞盡皆指認長孫光,縱然沒有物證,長孫光也難以脫罪!” 長孫渙這才悚然一驚,忙道:“兒子這就去!” 言罷,起身匆匆離去。 看著長孫渙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長孫無忌揉了揉臉,喟然一嘆。 天資不足,為之奈何? **** 獨孤覽從衛尉寺下值,回到府中,歪在軟塌上喝著茶水,微微眯著眼睛,兩個嬌俏貌美的侍女正跪在他身後,四隻小手輕輕的給他揉捏肩膀脖頸。 年歲大了,體力難免不濟。 當年在前隋擔任左後衛將軍的時候,那可真是龍精虎猛精力充沛,如今只是不到兩個時辰的坐衙,便累得腰痠背疼 哎,歲月如快刀,刀刀催人老啊…… 他倒是早就想著致仕養老,官場上混了一輩子,什麼榮華富貴高官顯爵早已入不得他的眼,多少驚才絕豔之人浮浮沉沉,多少鐘鳴鼎食之家起起落落,甚至於帝國興廢、王朝更迭,他這一輩子見過了太多太多,區區一個衛尉卿的官職,他哪裡會放在眼中? 說是棄之若敝履亦不為過。 整日裡去為了那些個雞毛蒜皮的冗務耗費心神,還不如留著力氣窩在府中…… 然而身為關隴貴族的一份子,卻不得不替大家死死的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哪怕年近古稀,也得親自出馬,旁人實在是沒資歷、也沒資格擔這副擔子。 心底唏噓一陣,放下茶盞,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打了個哈欠,眼皮發沉,想要睡一會兒。 門外,府中管事快步入內,來到榻前,低聲道:“家主,長孫家二郎求見。” 獨孤覽撩了撩眼皮,昏昏沉沉還未清醒,隨意的揮揮手,道:“老夫倦了,小睡一會兒,將他打發走吧。” 管事沉吟一下,又道:“長孫二郎說了,乃是奉趙國公之命而來。” “娘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