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績、蕭瑀、房玄齡等人已經表明態度力挺李承乾的情況下,若是再加上一個列入凌煙閣地位驟然提升的房俊,太子的位置必將穩如泰山,晉王哪裡還有一絲半點的機會? 朝中諸方勢力之平衡,一直是李二陛下孜孜不倦予以維繫的重點。 所以李承乾才會說之所以李二陛下遲疑不肯將房俊列入凌煙閣,完全是受了他的拖累…… 杜荷生在官宦世家,對於政治自然有著常人不及的洞察力,雖然算不得什麼天賦出眾,但是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李承乾為何會唏噓不已,一臉慚愧的樣子。 想想自己與房俊之間的巨大差距,更明白李承乾是真的念及與自己之間的交情,所以今日才特意勸他要與房俊交好,兩者之間的層次決定了力量的懸殊差距,當真將房俊給惹急了,捏死自己怕是也無需費太大的力氣…… 杜荷長嘆一聲,舉起酒杯,一口悶幹。 人世間最鬱悶的事情,就是一個人讓你看不慣但是你卻使出吃奶的勁兒也幹不掉他,反過來還要防備著被人家給幹掉不得不低頭認慫…… 尤其是李承乾的態度。 多年相交,他深知李承乾的性格,這位太子殿下平素婦人之仁、性格懦弱,但也正是如此,使其愈發看中身邊人,今日他自己覺得虧欠拖累了房俊,那麼將來便會十倍百倍的予以補償。 原本房俊便是李承乾班底當中的中流砥柱,如今再存了這麼一份補償的心思,可以想見一旦李承乾順利登基成為大唐皇帝,那麼房俊的地位將會不可撼動,任何人都只能屈居其下。 …… 一頓酒喝了好幾個時辰,走出東宮的時候杜荷腳下發虛,登車的時候差點跌倒,回了府中跑了一個熱水澡,又飲了一壺濃茶,酒氣才算是消散一些。 心頭卻依舊抑鬱,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腦中思索著今後的動向。 耳畔環佩叮噹之間,幽香撲鼻,杜荷睜開眼睛,便見到妻子城陽公主一襲宮裝、滿頭珠翠,正一絲不苟的坐到旁邊椅子上。 杜荷奇道:“殿下這是出去了?” 城陽公主頷首道:“嗯,剛剛去了七姐那裡。” 杜荷略微蹙眉,沉吟半晌,方才吁了口氣,輕聲說道:“往後,還是與柴家保持一下距離吧,不宜走得太近。” 城陽公主乃是李二陛下與文德皇后之嫡女,長樂公主的胞妹、晉陽公主的姐姐,性格清冷自矜,平素與姊妹們來往不多,唯獨與柴令武之妻巴陵公主因為年紀相近,幼時一同玩耍而關係迫近,溫言秀美微蹙,奇道:“這又是為何?郎君平素也與柴駙馬交好,今日怎的卻說出這等話語?” 杜荷深知妻子清冷卻倔強的性格,含糊的說辭是沒法說服的,只好解釋道:“剛剛太子殿下將吾召入東宮,吾已經宣誓效忠。” 城陽公主秀眸眨了眨,“嗯”了一聲,並未插言。 她自然知曉如今朝中風向,但她乃是李二陛下嫡女,與李承乾、李治盡皆一母同胞,無論這兩人是誰最後得到儲君之位、做了皇帝,她的地位都不可能有一絲半點的動搖。 但是對於郎君杜荷來說,意義卻完全不同。 選對了,自此以後成為皇帝的心腹,政治抱負得以極大伸展;選錯了,固然依舊鐘鳴鼎食一世富貴,但是投閒置散遠離中樞,就只能做一個富貴閒人。 她的性格清冷,對於權力、財富、抱負這些東西並不在意,所以只是聽聽,並不發表意見,不回去干涉杜荷的選擇。 杜荷也沒等城陽公主說話,自顧自道:“太子殿下叮囑,往後要多多與房俊交好,且一定要與關隴那些人劃清界限,免得最後糾纏不清,受人所利用,將吾房陵杜氏陷入漩渦而不可自拔。” 城陽公主伸手攏了一下鬢角散亂的幾根髮絲,將晶瑩如玉的耳垂上的耳墜取了下來,低垂著睫毛,輕聲道:“這又與吾何干呢?你們男人在外頭拼前程,親近誰疏遠誰,女人自然不會去管,但本宮總不能因為你的緣故,連自家姊妹兄弟都視若仇寇吧?” 杜荷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些頭疼。 自家這位公主殿下完全就不似一個皇族中人,對於權力這些東西全不上心,對於他這個郎君的前塵根本不屑一顧,只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