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的宮女將手裡的宮燈熄滅放在一旁,兩人一起上前覆命。 長樂公主靜靜的聽完,並未多說,只是淡淡的頷首道:“知道了。” 兩個宮女便起身走到臥房之內鋪設被褥,燃起薰香。 掌燈宮女忍不住,見得四周無人,便壓低聲音道:“你說,咱家殿下到底是不是看上房駙馬了?” 另一個宮女沉默一下,幽幽道:“就算看上了又怎樣?他是高陽殿下的駙馬,咱家殿下總歸不會去跟自己的姊妹搶男人,或者兩女共侍一夫吧?若是尋常百姓家倒也無妨,可是在皇家……絕無可能。” “唉……咱家殿下當真是個苦命人呢。” “誰說不是?長孫駙馬看上去文質彬彬溫文爾雅,誰知道卻是狼心狗肺,當初居然能幹出挾持殿下那等事?想必殿下的心定然都傷透了,一個女子委身這樣的男子,真是可憐。” “可惜了殿下這等相貌品性盡皆一等一的人兒,你說,這是不是就叫做天妒紅顏?” “誰知道呢,若是當初沒有長孫駙馬,陛下直接將殿下許配給房駙馬,那該有多好。房駙馬跟殿下真的很般配呢,兩人一剛一柔,都是聰慧伶俐,性格互補不說,將來生下的孩子必然也是又好看又聰明……哎呀!” 這宮女正一邊鋪著褥子一邊細聲說著,冷不丁一回頭,便見到自家殿下修長優美的身姿就靜靜的立在門口,嚇得她尖叫一聲,一骨碌從床榻上滾下來,跪在地上磕頭,聲音顫抖著哀求:“殿下,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您饒了我這回吧……” 另一個宮女也嚇得瑟瑟發抖,鵪鶉似的跪著,頭也不幹抬。 這會兒她倆說的話已經不僅僅是輕薄駙馬那麼簡單了,苛刻一些,幾乎可以認定為毀壞自家公主清譽,打死都不冤…… 長樂公主悄然靜立,清聲道:“沒人張嘴二十,自去女官處領罰,下不為例。” “多謝殿下寬宥,奴婢再也不敢了……” 兩個小宮女如蒙大赦,趕緊謝恩,爬起身跑出去領罰。 長樂公主反身走回軟榻上倚著,將先前看得那本書有捧起來,卻連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燭光映在她的臉上,秀麗無匹的容顏如同染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平添幾分嫵媚,神情古井不波,不見喜怒。 心裡卻早已黯然神傷。 宮女們碎嘴,隨便說一些渾話她並未放在心上,就算這些人不說,外頭也總有人會說,她並不在意那些風言風語。 只是剛剛宮女口中的“孩子”兩個字,卻深深的刺痛了她…… 她是一個女人,是一個衣食無憂金枝玉葉的女人,亦是一個合離之後單身的女人。 每到夜深人靜,孤獨,總是最最令人難以下嚥的滋味兒…… 長樂公主自軟塌上坐起,將膝蓋抱在懷裡地主下頜,長長的睫毛垂下,眼眸盯著自己晶瑩纖秀的足尖。 燭影搖紅,夜涼如水。 ***** 房俊回到府中,一手夾著錦盒躍下馬背,將馬韁甩給上前來的家僕,問道:“殿下和武娘子都在家中?” “是,殿下一日未曾出門,武娘子下午的時候從碼頭那邊回來,本來想等著您一起用晚膳的,不過聽聞二郎您被陛下宣召入宮,便早早用了晚膳,此刻正在後院。” 房俊點點頭,道:“不必知會兩位夫人,某先去書房處理一些事情,你將晚膳送到書房裡來。” “喏。” 家僕恭謹應下,先將馬匹交給一旁的小廝牽去馬廄,自己則親自去往後廚準備晚膳。 房俊自來到書房,等到侍女來侍候他洗臉淨手,然後將侍女斥退,這才坐到書案之前,將錦盒放在書案上,輕輕開啟。 錦盒裡鋪著黃色的絲綢,一枚菱形的平安符靜靜放在中間,拴著紅色的線繩。 看上去有些舊…… 房俊伸手拿出來,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股如蘭似麝的淡香縈繞在鼻端,不由笑了起來,心情彷如陽光破開烏雲普照大地一般明澈敞亮。把玩了一會兒,將之珍而重之的放回錦盒,將錦盒放到書櫥的最上層。 家僕送來晚膳,一盤羊肉炒菘菜,一盅人參枸杞雞湯,一碟醬制牛肉,一碟醋芹,還有一條清蒸鯉魚,房俊心情好,胃口大開,兩大碗飯下腹,更是將這些菜吃得七七八八。 命人將殘羹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