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愚蠢,當中揭露守將的舉動非但於事無補,反而等同於逼著那守將殺掉自己滅口,否則一旦洩露出去,那可就是夷三族的大罪! 蕭嗣業心裡後悔,琢磨著法子脫身。 現在那守將估計被入關的突厥人弄得頭昏腦漲一時間忘了自己,等他想起自己來,想必就會派人來將自己處死,殺之滅口。 他亦曾在定襄城大權在握,明白邊疆這等軍管之地,將領的命令便是聖旨一般的存在,長官有命,部下皆會毫不猶豫的執行。兵荒馬亂的地界殺掉個把人簡直不要太簡單,事後往胡族或是馬匪身上一推,死無對證,毫無破綻。 自己堂堂蕭氏子弟,豈能揹負冤屈死在這裡? 強烈的求生欲使得蕭嗣業振奮精神,忍著渾身痛楚,長蟲一般一拱一拱的挪到窗邊,那裡有一塊帶有稜角的石頭…… 直到將兩個手腕都磨得鮮血淋漓,才將捆住手腕的麻繩磨斷。 兩隻手顫抖著解開腳上的繩索,疼得滿頭大汗。 喘了口氣,他站起來活動一下痠麻的手腳,這才湊到破敗的窗戶旁邊,順著破爛的窗戶紙觀察外頭的情況。 一個兵卒手摁著腰刀刀柄,正在門口看守,遠處亂糟糟一片,有唐軍兵卒,有突厥婦孺,還有成群的牛羊牲畜…… 想了想,蕭嗣業在屋內一根柱子上提了一腳,“砰”的一聲,然後閃身躲在門口。 屋外的兵卒甚是警覺,聽到響聲,當即抽出腰刀,推門走了進來。 門後的蕭嗣業猛地撲上去從後一隻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握成拳頭,狠狠的錘在兵卒的太陽穴,同時一隻腳一勾,將門關好。 他這一拳力氣甚大,又是擊中太陽穴這等要害部位,兵卒悶哼一聲,頓時昏厥過去,蕭嗣業一鬆手,便軟倒在地。 趴在窗戶後頭瞅了瞅外面,沒人發現這邊的動靜,蕭嗣業大大的鬆了口氣,然後蹲下身,將兵卒裡裡外外扒了個乾淨,然後脫掉自己的衣物,換上兵卒的衣衫革甲,最後將橫刀也解下來,掛在自己腰間。 收拾停當,將兵卒以及自己的衣物一股腦的塞進後山牆下一堆雜物當中,拍拍手,開啟屋門施施然走了出去。 來來往往的唐軍誰也沒發現換上兵卒裝束的蕭嗣業…… 蕭嗣業心中大定,但是知道必須迅速離開雁門關,否則等到那守將想起自己派人前去檢視,那就大事不妙。 身為單于都護府的長史,在定襄城駐留多年,對於同為邊關重鎮的雁門關自然也不陌生。蕭嗣業穿梭在亂糟糟的人群之中,一路向南七拐八拐,想要尋找一處兵力薄弱的地方偷偷混出關去,然後返回長安彈劾房俊擅起邊釁,更要將那雁門關守將的嘴臉揭露,令其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等他饒了大半天,側著天色漸漸黑下來的時候繞到一處山坳,只需翻越眼前這一道山樑便可脫離雁門關地界,進入代郡,然後一路向南,便可抵達長安。 蕭嗣業卻又猶豫了…… 就這樣回到長安麼? 彈劾了房俊又能如何? 身為皇帝的女婿,朝廷的重臣,房玄齡的兒子,即便是被下旨申飭甚至是降職削爵,房俊依舊還是房俊,而自己與他的仇怨算是徹徹底底的結下了,家族之中又對其頗為忌憚巴結,自己往後的日子能好過的了? 前往定襄城? 那裡已然被阿史那思摩放棄,估計此刻薛延陀軍隊跟唐軍大抵達成一片,自己這個光桿長史去了有什麼用? 還有那個守將,就算朝廷將其以叛國罪梟首,甚至夷滅三族,又能如何? 自己還是惶惶然有若喪家之犬…… 蕭嗣業抬頭看了看暗沉陰鬱的天空,北風刺骨吹,烏雲如鉛墜,天地茫茫,居然無自己可安身立命實現抱負之地…… 怎麼辦? 是返回關中,從此之後夾著尾巴做人,戰戰兢兢躲避著房俊的報復? 亦或是…… 蕭嗣業心中天人交戰,憤怒、悲涼、不甘、恐懼……百般滋味縈繞在心頭。 良久,他又看向北方。 …… ***** “先生,晚輩被你害苦了!” 見到趙德言,守將一臉悽苦,張口就是埋怨。 有恩必報,這是他的處世之道,可若是因為報恩卻差點將自己弄成突厥細作,連家族都給搭進去,他卻是萬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