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中,房俊是一個很奇特的人物。 他譭譽參半,褒貶不一…… 在尋常百姓眼中,房俊是一個愛民如子甚至肯為百姓的冤屈豁出去前程的好官,他公正嚴明、威風懍懍,故而百姓為他立生祠、頌功德,贊其為“萬家生佛”,是傳奇中的傳奇! 而在門閥貴族和世家子弟眼中,房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棒槌,發起瘋來不管不顧,根本就沒有一絲半點的所謂紳士教養、貴族氣質。 偏偏還專門以打擊世家門閥來博取自己的名聲,簡直虛偽狡詐令人切齒痛恨,恨不得生啖其肉! 但是在李二陛下眼中,拋去那些華麗的讚美、汙穢的辱罵,是房俊對於大唐這艘超級大船能夠乘風破浪笑傲四海的無比貢獻! 銷售玻璃斂取的鉅額財富,一日強過一日的神機營,驪山農莊、華亭鎮兩種截然不同卻又行之有效的生產新模式,江南船廠為帝國水師縱橫大洋所提供的強大的技術…… 正是因為這一切,所以哪怕西域那邊烽火連天牽扯了大唐太多的精力,李二陛下依然可以暢想著水路並舉摧枯拉朽的蕩平高句麗,成就他千古一帝的不世偉業! 故此,李二陛下怎麼可能在關隴集團的壓力之下便放棄房俊? 他早已打定主意,不管房俊如何囂張跋扈、如何胡作非為,只要他不造反,那就送他一個一世富貴,送他房家一個與國同休! 神龍殿裡,李二陛下捧著一卷薄薄的策劃書,不時抬眼看看面前裝模作樣一副溫潤君子形象正襟危坐的房俊,眼皮下意識的跳了跳。 太狠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本策劃書的內容一旦傳揚出去,必是關中震盪、罵聲一片! 這簡直比掘了關隴集團的祖墳還要嚴重! 李二陛下皺了皺眉:“這個……會不會有些過分了,有可能引起關隴集團的全力抗拒,甚至逼迫得他們狗急跳牆?” 他很欣賞房俊的策劃,但同時也有些擔心。 別看那些簪纓世族標榜自己什麼詩書繼世、耕讀傳家,其實他們口中的“銅臭”同樣是家族最最基礎的根基。就算是文名播於天下,就算是禮儀冠於古今,照樣需要錢! 沒錢,韋家、杜家如何能夠後來居上,與傳統的“八柱國”漸漸呈現分庭抗禮之勢? 沒錢,長孫家如何能夠牢牢把持關隴集團核心的地位? 沒錢,他隴西李氏如何能夠順應天命、人心所向,水到渠成的定鼎天下? 斷了關隴集團的財路,豈不等同於殺了他們的父母? 這萬一關隴集團逼不得已鋌而走險,那可就玩大了! 房俊微微搖頭,肯定說道:“不會。” 李二陛下奇道:“何以如此篤定?” 房俊道:“錢財乃是一個家族屹立不倒甚至發展壯大的必要因素,但是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唯有人才那才是最重要的。自古以來造反者鱗次櫛比層出不窮,可是哪一個是因為嫌棄自己錢少而造反的?錢財是肉,割點肉死不了人。” 李二陛下想想,也挺有道理。 繼而看著手中的策劃書,又問道:“可是這個商稅……現在華亭鎮的商稅之法已然引起天下譁然,每日裡奏章無數,盡是反對之聲。你這堂而皇之的想要將商稅推行天下,並且是喪心病狂的十稅一,難道是想要重現隋末天下四處烽煙之盛況?” 李二陛下難得開了一句玩笑…… 他認為房俊的這個策劃就是個玩笑。 華亭鎮的那種稅率已然搞得天下輿情洶洶,掌握著大量商業的世家門閥們苦不堪言,看著無數的貨殖在自己面前流過而不能在其中分一杯羹,那是何等的憋屈和幽怨? 你小子現在居然還想讓全天下的商稅都按照華亭鎮的方式來實行,只徵收生產和銷售這起始於重點的兩項稅收,並且是沉重到誇張地步的十稅一…… 是看朕這江山坐得穩當,想要朕也嚐嚐當年隋煬帝天下烽煙四面楚歌的滋味兒麼? 房俊就笑了笑,鎮定道:“陛下勿憂,不會的,因為……關隴集團會贊成這個稅率。” 李二陛下有些懵…… 這句話的意思他懂。 關中穩,則天下穩。 只要關中穩定,那整個天下就還是大唐的天下,無論江南士族亦或是山東豪強都翻不出什麼浪花來。大唐雄獅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