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智戴長袖善舞,待人處事如沐春風。 他身入京師,既是馮氏在皇帝手中的質子,亦是馮氏與關中門閥往來的聯絡人,一人扛起嶺南馮氏在關中士族面前的資格和地位。他善於用錢財來籠絡人心,卻絕不僅僅只會用錢財,待人接物亦有其獨到之處。 他不敢招惹房俊,低三下四的親自登門賠罪,卻意外的進入到大唐最頂級的那個紈絝圈子,很好的抓住了這個機會。 在大唐,有一種紈絝叫做“駙馬”。 蕭瑀長子蕭銳、王珪幼子王敬直、竇靜之子竇逵、柴紹之子柴令武、高士廉之子高履行、程咬金之子程處亮、杜如晦之子杜荷、房玄齡之子房俊…… 這些人本身便是高門顯第,再尚公主,成為當朝年輕俊彥之中的佼佼者,被視為未來大唐朝堂的中流砥柱。 而在這其中,毫無疑問,房俊又是最最閃亮的那一個…… 甚至可以說,房俊已經後來居上,遠遠超越了與他同一階層的那些駙馬,成為朝堂之上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而房俊拓展海洋、銳意進取的政治理念,更是與馮氏的利益不謀而合。 馮智戴怎麼可能不抓住機會緊緊的抱住這條大粗腿? 回到家中,命僕役管事在庫房之中狠狠的翻騰了一遍,將許多珍奇之物一車一車的送到房家,當做自己的見面禮。他知道房俊不差錢,當真論起錢財的多少,或許就連他嶺南馮氏都要稍遜一籌,不過他拿出的不是錢財,而是尊重、是態度! 瞧瞧,滿天下的世家門閥都在抵制房俊的東西兩市翻建計劃,可是此人照樣大刀闊斧一意孤行,有誰能夠真正阻攔他半分? 這樣的一個官場新星,怎麼可能不讓馮智戴拿出最大的誠意去結交? 與此同時,馮智戴字斟句酌修書一封,連夜命人南下送回嶺南父親之處,請教是否響應房俊之邀請加入“東大唐商號”一事。 這件事實在是太重要了…… 毫不誇張的說,無論馮氏如何抉擇,都將直接決定馮氏在大唐中樞的地位、分量、以及未來的待遇! 是割據為王、擁兵自重,以嶺南獨特的地理環境達到繼續獨霸天南、馮氏子孫世代稱霸之目的? 還是甘為順民、將嶺南一切秘密都呈現給朝廷,從此依附於大唐,做一個盛世順民? 馮智戴也不知道應當如何選、選哪一個才算是正確,他的閱歷以及地位,都不足以在這件事情上卻做出決斷。 不過幸好,他有一個歷經三朝、擁兵數萬、割據一方的父親,歷經北周之禪位、隋末之大亂,馮盎的人生擁有著無與倫比的智慧,足以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 春雨貴如油。 一場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及至天明時分尚未停歇。 房俊推開窗子,一股清冷的空氣伴隨著溼潤的水汽撲面而來,令人精神一振。 遠處的山嶺被雨水洗刷得青翠如黛,庭院裡的樓閣亭臺花草樹木亦是青綠如滴欣欣向榮,沒有陽光,天空依舊籠罩著灰濛濛的雲層,卻沒有令人感到半分壓抑憋悶,反而有一種渾身都充滿活力的感觸。 春耕在即,一場恰到好處的春雨簡直就是上蒼的恩賜…… 房俊回頭瞅了瞅床榻上海棠春睡的武順娘,微微一笑,任由秀玉秀煙服侍著淨面洗手換了一套衣衫,而後在兩女幽怨的目光中徑自來到前廳,匆匆享用了一頓稀粥小菜的清淡早膳。 用膳之後,換上蓑衣戴上笠帽,穿著一雙草鞋,帶著部曲家將縱馬呼嘯出得府門、城門,一路揚鞭躍馬徑直向著驪山農莊進發。 城外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見到這一隊騎士策馬疾馳,便知道必然是哪一家的紈絝少主亦或驕僕豪奴,避之唯恐不及,紛紛讓與路旁,即便是馬蹄踐踏路上水窪積水四濺,也不敢口出不遜有絲毫不滿。 在大唐,階級便是天塹,貴族對於平民幾乎有著生殺予奪的大權…… 一位老嫗穿著破爛的蓑衣,手裡拎著一個掉漆的食盒,被一個孫兒樣的孩童攙扶著躲在路邊,卻依舊被馬蹄濺起的泥水沾溼了衣襬。孩童委屈的大叫:“嬤嬤你有沒有事?要不要回家換一套乾淨的衣衫?這若是著涼可不得了!這是誰家的騎士,特太霸道了,這道路難道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