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升起,萬丈光芒照耀的背後的雪山煜煜生輝、耀目生花。 高真行帶著麾下兵卒向著兩座山峰之間的河口前行,地勢漸高,亂世叢生,馬匹已然不易騎行,便翻身下馬,挽著韁繩緩緩前進,等到了河口處,便見到洶湧的河水自山谷之中奔騰而出,河道狹窄,水流湍急,奔流的河水衝撞著岸邊的岩石發出轟隆隆的鳴響,而這鳴響被兩側高聳的山峰聚攏,傳到耳中愈發有若萬馬奔騰,震得人耳鼓生疼。 山峰之後,便是熱海,一條灌木叢生、快要被雜草掩蓋的小路便在湖邊蜿蜒延伸向遠方,順著小路走去,便能夠從熱海的另一頭走出大山,便是曾為漢朝西域都護府駐軍所在的昭蘇城。 再折而向北,便是作為安西都護府駐軍地之一的弓月城…… 一行人駐足回首,便見到無數阿拉伯兵卒也已經棄馬而行,一件件白色的披風連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向著山口處追襲而來。 高真行鬆開馬韁,抽出橫刀,環顧眾人,沉聲道:“吾便在此地死守,能夠拖延一刻便是一刻,爾等不願留下的,儘快沿著山谷中湖岸邊的小路徑自向東,走出山谷,趕回弓月城報訊!” 眾兵卒齊齊上前一步,大聲道:“吾等願追隨校尉,誓死不退!” “放屁!” 高真行勃然大怒,呵斥道:“吾等之生死不足惜,儘快將訊息傳回弓月城,令大軍有所防備一面被阿拉伯人偷襲才是頭等大事,都死在這裡,難不成讓阿拉伯人長驅直入,兵臨城下尚且懵然不知?” 眾人咬牙,卻一個個目光堅定。 唐軍最終榮譽,寧死亦不肯投降,更不肯當逃兵。兩軍對陣,若是投降活著潰逃,戰後將會追究責任,不僅家中授予的永業田將會剝奪,更會成為家鄉的恥辱,連累家族甚至子孫後代被人唾棄嘲笑。 反之,若是能夠戰死疆場,則會得到豐厚的撫卹,子孫免除大部分天賦,且能夠免費進入鄉學,如若有戰功在身,更會直接由其嫡系子孫繼承。 高真行無奈,只得指著年歲最小的兩個兵卒,大聲道:“鄭三娃、李拴住,汝二人牽走六匹馬,即刻趕赴弓月城報訊,餘者與我死戰於此,阻截敵軍!” 那兩人知道這是軍令,不敢拒絕,當即抹了一把眼淚,立誓道:“報訊之後,吾二人會回到此地,若是諸位哥哥戰死,吾二人亦會與敵人死戰,絕不當瓜慫!” 高真行心中熱流湧動,上前拍拍兩人肩膀,吩咐道:“此地易守難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吾等不一定便會盡皆戰死。爾等回到弓月城之後,可立即引援軍前來,居高臨下反攻回去,敵人就算再多一倍亦是必敗!” 兩人眼睛一亮,大聲領命:“喏!” 起身牽著馬,環視諸位袍澤一眼,轉身揮淚相別。 …… 山坡上的阿拉伯兵卒螞蟻一般蜂擁而上。 高真行沒覺得害怕,反而渾身血脈賁張,從軍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過往二十年的人生紙醉金迷、醉生夢死,他早已厭倦。固然亦曾身入軍中,卻只是鍍了一層金,未能真正體會到軍人的榮耀。 但是當他身在西域,望著著廣袤遼闊的土地,看著哪怕一個小小的唐軍兵卒亦可以驕傲的停止脊背接受胡人的尊敬懼怕,心中便會生氣無與倫比的自豪。 他終於承認,人是有境界的,而將人分為三六九等的根本因素,不是官職高低,不是財富多寡,而是境界的不同。 就如同他以前為什麼總是看不慣房俊,總是忍不住想要去找房俊的麻煩,總是不願意被房俊壓過一頭? 就是因為他內心裡承認,他是不如房俊的,至少在境界上低了一頭。 以前若是聽聞誰誰誰在面對敵人的時候血染沙場、慷慨赴死,高真行大抵會嗤之以鼻,好死不如賴活,人都死了,再多的榮譽又有何用? 然而眼下此刻,他看著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敵軍,自己以及身邊的數十名同伴就好似即將淹沒在汪洋之中的一葉孤舟,沒有一絲一毫懼怕的感覺,更沒有半分奪路而逃的恐懼。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諸位袍澤!” 他環顧左右,朗聲道:“吾等乃是大唐軍人,既然決定死守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