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皆是草原上的豪傑,見多識廣,且心思靈動,阿史那思摩很是信任,便問道:“如今陷入困局,薛延陀大兵壓境,即便沒有號稱的二十萬,但七八萬總是有的,非是吾突厥可以抵抗,一旦開戰,定襄片瓦不存矣!然陛下之命又不敢違背,進退維谷,該當如何?” 阿史那奧射設道:“明知不可敵而敵者,何其蠢也。皇帝的旨意是將突厥當作與薛延陀之間的緩衝,說白了,就是替死鬼,為大唐看守門戶的獵犬。然而僅憑突厥之實力,其實薛延陀之對手?縱然突厥人都死光,亦不可能擋住薛延陀的鐵蹄南下。現在馬邑城的唐軍明知薛延陀兵臨定襄城下,卻遲遲不肯發兵救援,定是其內部出了齷蹉之事,大汗儘可以率領部眾撤出定襄,向南遷徙至馬邑城下,尋求唐軍庇護,將責任盡皆推卸給唐軍將領,皇帝還指望著突厥屏藩漠南,必然不會責怪大汗。” 阿史那思摩頗為心動,這幾乎與趙德言的建議完美契合。 只是阿史那奧射設是為了保全實力推卸責任,而趙德言卻是要誘使薛延陀繼續深入,直接與唐軍對陣…… 阿史那思摩又看向康蘇密,問道:“閣下可有高見?” 對於這位“賣主求榮”的慄特人,阿史那思摩是非常反感的。當年頡利可汗對其非常器重,委以重任,結果頡利可汗在陰山一戰大敗之後又被唐軍俘獲,這位便巴巴的將蕭皇后與隋煬帝的孫子雙手奉給唐軍,換取了功勳官職。 只是作為李二陛下監視東突厥的“眼線”,阿史那思摩非但不敢得罪他,甚至任何事都不敢予以隱瞞,現在他一心想要率領部眾放棄定襄,後撤到馬邑城周圍,甚至直接撤回長城之內更好不過,但沒有康蘇密的支援是萬萬不行的,說不定這位就會在李二陛下面前上眼藥,說自己未戰先怯…… 康蘇密一張馬臉又窄又長,好似一個豬腰子,此刻捋著頜下為數不多的幾根黃色捲曲的鬍鬚,眯縫著眼睛道:“大唐對吾等恩深情重,報效君王實乃應有之義,縱然粉身碎骨,又何懼此身?” 就在阿史那思摩滿心失望拉下臉之時,這位話鋒一轉:“不過奧射設之言亦有道理,吾等即便願意一死以報效天可汗,但薛延陀大軍猶如洪水白災,勢無可擋,在無唐軍策應支援的情況下,堅守定襄非是明智之舉,除去戰死之外,於事無補。還不如以退為進,主動回撤馬邑城,與唐軍匯合一處,合二為一,哪怕薛延陀當真悍然開戰,亦可以將其一舉擊潰,而後從容收復定襄,實乃萬全之策。” 他也不是傻子,當初裹挾著蕭皇后與隋煬帝的孫子投降大唐,為的就是高官厚祿長命百歲,現在又豈會願意將性命丟在定襄? 阿史那思摩心中鄙視——去特麼以退為進,這人當真厚顏無恥…… 不過面上卻一副欣然之色,撫掌道:“不愧是當年頡利大汗亦要倚重之人,果然思慮周詳、毫無疏漏!某就依從二位之言,即刻下令定襄城中的突厥族人立即收拾行囊,驅趕著牛羊牲畜,回撤馬邑城,與唐軍匯合!” 康蘇密一臉尷尬,心裡怒罵阿史那思摩沒擔當,自己怕得要死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長安享福,卻還要將撤兵的這人推到他的身上…… ***** 阿史那思摩在定襄進退維谷,馬邑城內的薛萬徹也愁的不行。 大軍抵達好幾日,每日裡卻僅有維持口腹的一點點糧食草料,一日之間連續催促宇文法數次,命其籌集糧秣供應大軍出城前往定襄,卻被宇文法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 現在北邊軍情緊急,薛延陀安於現狀只是施壓還好,一旦薛延陀發了瘋悍然開戰進攻定襄,他薛萬徹就是嚴重的失職! 可任憑他嘴邊起了一圈燎泡,心裡火燒火燎,沒有足夠的糧秣如何出城與薛延陀對陣? 坐困愁城啊…… 揪著頭髮,薛萬徹茶水都喝不下去,使人將李思文與張大象喚來。 李思文是李績的兒子,名門之後見識非凡,張大象的父親更是足智多謀的張公謹,薛萬徹自知自己上陣打仗勇冠三軍,耍弄計謀就腦瓜子不夠用,將兩人喚來問計。 小吏奉上茶水,便被薛萬徹趕走,待到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