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夫人言重了,家中家眷在此,自然是要先護著自家人的。”
語氣稍稍降下些嘲弄,行久替著自家大人說話,“只是……您也知道,臬司辦案一向公正,雖然我們知曉二公子是拔刀相助,但按照規矩,二公子還是得同我們走一趟。”
說完看向站在一旁的謝晟之,“謝家公子,也得隨我們走。”
說完不等人反駁,先告罪,“各位夫人娘子放心,絕不會有事,我們也定是好生照料二位公子的,不過去趟臬司做客罷了,不會進刑獄的。”
謝晟之眼尾一顫,心知這是崔辭安背後之人的動作,今日他可以不去,但裴璟瞮是非走一趟不可。
餘光似有若無拂過身側的歲妤,清淺的香氣嫋嫋飄散,在這人群散去略顯悽清的夜裡,如同月華清冷又嬌甜。
他也非去不可。
“既是規矩,那子澹便同崔大人走一遭。”
謝晟之轉身安撫柳眉緊蹙的歲妤,“不用擔心,我們只是例行問話,至多兩天……便出來了。”
恐怕到時便不止兩天。
崔辭安冷冷看著謝晟之借勢去女孩那兒裝可憐,話中全都是以其家人自居。
家眷、我們……
嫉妒如同野草瘋長,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裴璟瞮、謝晟之,清流世家,生來就如明月被人簇擁,於是便可以毫無阻礙地擁入真正的璀璨星子。
而他,郢朝最惡名昭彰的提點刑獄司毒蛇,人人厭棄,地上汙泥,哪怕是連肖想的資格都無。
崔辭安一下又一下重重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卻怎樣也擦不乾淨。
目光絲毫不曾挪動,在歲妤臉上打轉,看著她所有的神情變化,看著她柔聲應答謝晟之的安撫。
裴璟瞮驀地目光一冷,在崔辭安身上轉了一圈,敏銳地察覺到他周身陡然變化了的氛圍,目光緊盯著他,打量著他反常的舉動,以及這些舉動的來源……
似乎只是心血來潮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之下擦血跡,又或是單純只是想給自己留一個還過得去的面貌,崔辭安很快便調整過來。
“謝家公子既如此通情達理,裴二公子也跟著走吧。”
“來人,將這逆賊拉回刑獄。”
目光未曾再往皎皎明月上落,註定孤寂之人騎著馬隱入黑暗中。
兵馬很快便被撤離,裴璟暄冷哼一聲,知道這是被人拿來做筏子裝人了。
“別擔心,他們不敢苛待懷序,外頭風大,咱們先回府再說。”
一個好好的祈福燈會,先是遇上當街持刀傷人的慘案,再是裴璟瞮去臬司“做客”,散心最後變成了堵心,還得先瞞著老太太,真可謂是兵荒馬亂。
天色已晚,鳶尾照著往日裡歲妤的習慣,擺上一壺梅子酒在榻邊的小几上,便退出房內。
守夜自有其他的小丫鬟在門外,床邊鈴鐺一響,便能隨時召來伺候。
歲妤靠坐在床榻之上,腦海中不停閃動著今日、亦或是先前夢中發生的事。
她在夢醒之時,這個世界的她方才及笄,距現在不過幾個月的偏差。
時間上並不會讓她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但有一點很麻煩。
她先前一直以為是在夢境之中,又因為現實世界的厭世,看誰都不順眼,尤其是同齡人,最喜歡欺負別人。
欺負之時,還因為不太願意傷眼睛找長得醜陋的,專挑例如裴璟瞮之流來挑釁作樂。
她的夫君謝晟之,幼時還被她剪過頭髮。
謝家家風甚嚴,尤其是對家中小輩,身體髮膚皆受之父母,輕易斷不得。
她記得當時謝晟之硬生生被她從肩頸那兒橫著剪斷一大縷髮絲。
還被謝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