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有些動搖的心又漸堅硬,忽聽外間老婦的聲音道:「啊呀,小少爺,你的腳是怎麼回事?又紅又腫,可是扭傷了?我家裡有還有些跌打藥水,我去給你拿來。」
林夫人心中好奇,站起身,悄悄掀開門簾,向外張望。
只見青珞正把右腳搭在一把椅上,腳上的鞋襪均已除去,依稀可見腳腕處一片紅腫。那老婦正將一瓶藥水遞給他。
林夫人忽然感到一陣心虛,那傷,不會是……
「老人家,不礙事。我這腳上以前受過傷,路走遠了,或是用力過猛,就會觸動舊傷口。這麼多年,也習慣了。」
老婦嘆道:「你腳上有傷,還能強忍著揹負母親逃命,這份孝心啊,真是難得。」
青珞手一攤:「那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眼看著她死吧。」
林夫人看看青珞的腳,又想想老婦的話,眼眶就有些發酸。心中正在感觸萬千,忽然聽到青珞這麼一句話,彷彿救她是一件多麼為難的事,火氣又上來了。心想:男狐狸,誰稀罕你救!
那老婦連連搖頭:「小少爺,你怎能如此說自己的孃親?怪不得老婦人要跟你嘔氣,有道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你為了救她吃了那麼多苦頭,可這兩句話啊,就讓人把你的千般好處拋在腦後,只剩下怨懟了。」
青珞撇撇嘴,正想反駁,心念一轉,忽然想到了阿端。自己對阿端的諸般照顧,那孩子可曾記得?倒是幾句諷刺謾罵,都一句句聽到心裡去吧。想到此處,不禁黯然一嘆,賭氣地道:「我隨口說說,他們就信了,難道沒有腦子嗎?」
老婦微笑道:「俗話說『人心隔肚皮』,別人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怎能知道你在想什麼,存的是好心還是歹心?有話自然是要說出來的。小少爺,我看你是臉皮兒薄要強的人,你是不是從沒跟親人說過幾句貼心的體己話兒?」
「我……我……」青珞囁嚅了半晌,忽然臉上一紅,有些老羞成怒地道:「又不是在唱大戲,那些肉麻的話,你讓我怎麼說得出口!」
「果然還是面嫩的緣故。」老婦眼角一掃,忽然發現林夫人正掀著簾子偷聽,於是道:「你就是嘴硬不肯說,其實你對你孃親心裡還很是敬愛的吧?」
林夫人聽老婦說到自己,心想自己幾次三番找他麻煩,這男狐狸恨死自己了,哪裡還有敬愛之心?可是心裡明明這麼想,還是欠起身子,支起耳朵,想聽聽青珞是怎麼回答。
青珞連想也沒想,脫口道:「我敬愛她?這老太婆又蠻橫又霸道,又不講理,見我就亂罵,成天想著怎麼暗算我,我敬愛她才有鬼!」
老婦心中暗暗叫糟,勸來勸去,怎麼又回到了原點?林夫人還在聽著呢。她正想怎樣打個圓場,林夫人早就跳將出來,指著青珞的鼻子罵道:「你這臭小子,男……小混賬(她本想習慣性地罵「男狐狸」,想到老婦在場,終於還是忍住了。)強嘴的鴨子!誰要你救了,誰稀罕你救了?別以為你救了我一回,就能爬到我的頭上!」
老婦心道:「你們母子兩個都一樣,都是『強嘴的鴨子』。」她年紀大了,平生也算見識過不少人,像林夫人和青珞這樣一對「怪母子」,還真是從未見過,簡直就似冤家對頭一般。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林夫人和青珞非但不是母子,本來就是冤家對頭。
正在鬧得不可開交,忽聽門外叫道:「有人嗎?有人嗎?」
屋裡的三人聽到聲音,具是一凜。
青珞最先反應過來,一面套好鞋襪,一面低聲問道:「這裡什麼地方最隱密,又能藏人?」
老婦想了想:「後院有個柴堆。」
青珞拉著尚在不知所措的林夫人,直奔後院。
叫門聲還在繼續,那老婦又等了一會兒,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