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疑惑,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想到你的辨識能力這麼差。”
她說著,伸手在口袋裡拿出什麼,往吧檯上一放。
那是一隻銅製名牌。
上面印著“徐芷歆”三個字。
舒正尋怔怔的,他三個小時前確實是見過這個名牌,就在門外的那臺電梯裡,和她一對一。
他抬頭再仔細看著她。眼前這張臉脂粉末施,他在腦海中替她上了妝,也搭上了那套制服。
的確,兩者之間是有那麼幾分神似。
但是他壓根兒沒想過,那個喝得爛醉、出手海闊的女人,竟成了這裡的電梯小姐,還在半夜十二點跑來這裡點上一杯“菊花”。
“想起來了嗎?”她揚起一抹微笑。“我知道你偷瞄過我的名牌。”
舒正尋不免尷尬了幾秒。
一向都是他在調侃人居多,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被別人揶揄過。
“所以,這代表你一直在注意我的眼神落在哪裡?”
他當然不能示弱。
“服務第一,總是要留意客人的一舉一動。”
“好一句‘上班愉快’,”他睇著她看。“你知道我不是客人。”
徐芷歆聳聳肩。“在電梯裡的一律是顧客。”
舒正尋卻笑了出來。
他放棄了,這樣扯下去辯到天亮也分不出輸贏,這女人還是喝醉了比較可愛。這是他的結論。
忽然,他想起了比輸贏更重要的事。
“啊,對了……”
他拿出那一直被壓在筆記本下的七千零四十元,遞到她面前。“上次你多付了不少。”
“那叫小費。”顯然她拒收。
“小費幾乎是消費金額的九倍?”他皺了皺眉,似笑非笑。“抱歉,我沒見過這種小費。”
“你這不就見到了?”她揚眉,又啜了一口橙黃色的酒。
“我有拒絕的權利。”
“你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是我認為應得的,我當然可以不收。”
她堅持,他比她更堅持。
徐芷歆盯視著他好一會兒,道:
“這樣好了,不然我折算成這杯酒,”她搖了搖手上的杯子。“扣掉上次的消費,剛好可以折成四十四杯……你所謂的‘橙花’。”
舒正尋愣了一下。
她是隨便計算,抓個大概的數字,還是她已經料到他會退還給她,所以事先想好“解決方案”?
同時,他也在腦中思考著這個數字的正確性。
“別想了,”她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相信的話,我不介意你拿計算機來算個清楚。”
“既然你都這麼有自信,我沒道理不相信你。”
他低頭笑了一笑,計算式的答案這時才在他腦中浮現。
七千零四十元,確實是四十四杯“橙花”的價值。
“你很擅長算數?”他問。
“與其說擅長,不如說是習慣計算。”
電梯小姐會習慣計算?
舒正尋已經開始在猜測她先前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了。
“我以前是數學老師。”她看出了他心裡想問的。
“老師?”
舒正尋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神。“唬我也得裝得像一點。”
也許他無法像張義睿那般鐵口直斷,看出她是不是死心塌地型,但至少他還分得出來那雙眼神是不是在說謊。
徐芷歆淺笑,沒有正面回應。
她忽然瞥了一眼手錶,拿起杯子仰頭一口氣飲盡。
“我該走了,”她將那隻見底的玻璃杯擺回桌上。“明天還要服務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