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噩夢,在夢裡一遍遍地找聯合國撤離的車隊,眼前閃過一張張難民的臉,那些我親自送上車的,還有死在我面前的……”
她看著衛來笑:“我真的運氣不好。那種境地,讓我怎麼做呢?我不點頭,我就死在當場,我點頭了,我就是同謀、罪犯,哪一天追究起來,我照樣完蛋。”
衛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岑今忽然大笑起來,差點笑出了眼淚:“你相信了是不是?我說得這麼有感情,你一下子就相信了是不是?你這種人,真是不能做法官。”
她低頭銜住一支菸,划著了火柴梗子,火焰亮起,她的手有些抖。
輕聲呢喃:“誰會相信我啊,證據全是來殺我的,更何況,我確實妥協了。”
終於點著了煙,她不再抽,把煙擱在桌角,看嫋嫋煙氣上浮。
“我很早就知道上帝之手了,不害怕,也不意外。收到瑟奇的手,我覺得挺解脫的,真的,我覺得挺辛苦的,路也該走到頭了,是時候了。”
“唯一意外的是,虎鯊劫了天狼星號,沙特人找到了我。我覺得無所謂,時間多點就幫他們談判,時間少點就死在路上,看天意。”
“對於請保鏢這件事,沙特人很起勁,又是面試又是挑選,我一點都不熱衷。”
“你不是一直奇怪我為什麼會選你嗎?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不是因為我想跟沙特人對著幹,故意要選差的,也不是因為你皮相好,我看上你了,你進屋之後,我都沒怎麼注意你,我覺得沙特人很無聊,你也很無聊。”
“但是,你說了一句話,你還記得嗎?”
“你說,如果岑小姐德行有虧到比較嚴重的地步,或者做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建議不要僱傭我——我會中途撂擔子走人的。”
她溫柔看向衛來的眼睛。
“好巧啊,我真的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選了你,就是等著這一刻,想看你知道真相的時候,會怎麼撂擔子走。”
你走吧。
你是最後的了斷。
你還要去到別的地方,而我,就在這裡到頭了。
第55章
衛來沉默了片刻,給自己倒酒,拿起酒瓶才發現很輕,倒光了也才斟了小半杯:他聽得太入神,居然沒留意岑今喝了這麼多。
岑今的酒意漸漸上來,催著他走。
衛來笑:“這麼想我走?”
岑今也笑:“我不是讓你選,我是打發你——也就剩你沒打發了。”
她下巴擱到桌上,看蠟燭融在桌邊的滴掛,伸手一根根掰掉,像在數數:“我都計劃好了,別墅的租約就到四月,那些我覺得跟我有過瓜葛的人,不管人家還記不記掛我,我都去了斷了……”
世事真是荒唐,人生進入倒計時,最後的分秒,越走越窄的路上,忽然迎面撞上他——她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運氣,他要是來得早一點,或者晚一點,都好。
自己也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認識一個人都嫌不夠,她會愛上一個人。
她撐著手臂站起,深一腳淺一腳摸去床邊,低聲喃喃:“還有啊,我的禮服好可惜,那麼好看,不讓我帶,到時候,都不能打扮一下……”
她把自己摔到床上,呢喃著,慢慢蜷縮成一團。
衛來問:“上帝之手,會拿你怎麼樣?”
岑今拿枕頭堵住耳朵,聲音悶且不耐:“不知道,審判吧,就像上法庭一樣,你交一個證據,我交一個證據……”
她漸漸睡著了。
在最悲傷的時刻,居然做了一個很甜的夢。
夢見自己是一棵樹,濃密的葉子是所有的牽掛,然後一夜朔風,暴雪滿地,枝折葉散,她只剩了光禿禿的大枝椏,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