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在漕司與漕幫之間,左右為難,還要落埋怨。若是誤了期,大夥兒都得獲罪。”說罷,起身取過她手上繡活放在一邊,拉著她離開視窗,一同坐在書桌前的圈椅中,溫存私語。
兩人廝磨了一會,船便慢慢靠了岸,齊粟娘臉色微紅,將陳演推開了些,替他整理官服,“清河的漕幫這般厲害,敢和官家明著擰?這倒是頭一回聽說。這裡不正歸淮安管,漕運總督的治所可也是在淮安,眼皮子底下呢。”
“邪許——”正說話間,縴夫號聲大作,伴著重重的水響,從幾里外傳來。
陳演戀戀不捨地吻了吻她的唇角,替她扣好前襟衣紐,嘆道:“天妃門前三道閘,天下漕船從此難。有了這三道閘和閘後御壩,清河的漕幫壇主,怕是到皇上面前也是能挺腰說話的,否則,我用得著這麼頭痛麼?”
齊粟娘正要再問,船身震顫,船已在官船碼頭靠岸。陳演走出艙房,來到船頭。齊粟娘在窗中看去,便見得清河碼頭上黑壓壓站著一群人。縣衙裡的縣丞、典史、主薄、巡檢、捕頭等三班六房佐貳、屬官皆是冠帽齊整,在岸上迎接,看見陳演出艙,齊齊行禮。
齊粟娘一面打理特意換上的錦衣華服,一面暗歎,不過是個小小七品知縣,便有這許多人奉承,看著竟和皇上出巡有得一比。好在近岸處的挑夫、縴夫、尋常百姓見得父母官船到,雖是圍了過來,跪伏在地,倒也未有畏懼之色,眼睛不時向齊粟娘瞟去,有幾個膽大的竟也敢盯著不放,顯是陳演治民寬和。
駁板放下,陳演拱手回禮後,扶著齊粟娘出艙,皺眉輕聲道:“勞師動眾,總改不了這個排場。”齊粟娘向他安撫一笑,極低聲地道:“這話說得和皇上一樣。”陳演啞然失笑。
齊粟娘走下駁板,微一錯眼,遠遠見得二三里外有一座高高的山崗,這高崗三面控河,黃、淮、漕水從三面奔湧而過,山下隱有大壩一座、閘口三道,水流湍急,高低錯落,極是兇險。
陳演扶著齊粟娘下了船,領頭的汪縣丞率眾屬官們上前拜見。這縣丞長得一張黃臉,又高又瘦,身上正八品補服被河風吹得晃盪不已。陳演還未說話,突聽得閘口那邊轟然一聲巨響,接著便是人聲呼號一片,各人都是臉色一變。
陳演眉頭一皺,叫道:“牽馬來,去看看。”轉頭對齊粟娘歉然道:“粟娘,閘口那邊怕是又壞了船,丟了人命,我——”
齊粟娘向他微微一笑,陳演暗暗將她的手握了握,轉身對雲典史道:“雲大人,煩你送本縣夫人回衙。”又將隨身帶著的皂班衙役留下六人,便撩袍上馬,帶著眾人飛馳離去。
民眾似是對漕上人命事故習以為常,不當回事兒。不少人仍是圍著未去,小心翼翼打量著齊粟娘。雲典史一皺眉,“縣臺大人的寬宏,這些愚夫愚婦就不知進退了!”喝令衙役驅散人群,命人將官轎抬到齊粟娘身前,請她上轎。
按朝廷品制,民轎皆是平頂,唯有官轎方能設拱蓋、置轎頂、用綠呢,轎伕按品級而定。齊粟娘見得簇新的二人抬錫頂拱蓋綠呢大轎走上前來,便知是專為她趕製,陳演平日必是騎馬乘船為多。
她方要彎腰上轎,突聽得有人叫道:“典史大人請留步。”隨著叫聲,腳步聲急急響起。想是那人來頭不小,雲典史甚是客氣,向齊粟娘告了個罪,轉頭笑道:“李副壇主,押船回來了?怎的有事尋本官?”
齊粟娘原不在意,聽得“壇主”兩字,卻留了心,果然聽得他們說了一些閘口上的事,方知那邊毀了一艘三百石漕船,漕幫水手一死兩傷。
齊粟娘於這些漕運事務倒也罷了,只是這李副壇主的聲音,卻是聽得有些耳熟,不禁奇怪。她轉頭看去,正和那李副壇主打了個照面,兩人俱是面上一驚。
齊粟娘見是江寧故人,心中一笑,叮囑雲典史天黑後再將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