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段時候,我們還是愉快的,大家都是閒著,等找到更好的人,隨時分手。」
他凝視著我:「你聽上去很矛盾,琉璃。」
我微笑,「不,一點也不矛盾,我只是寂寞,怕得要死了,便抓住一個人,當然比小道好的男孩子也不多,但是小道有個最大的毛病,他對女人粗心,他一輩子沒有戀愛過,因此他對女人沒有選擇,誰都一樣。」
他把手放在下巴底下,靜靜的看著我。我聳聳肩,也許我不應當在做父親的面前說兒子的壞話,這種事是最愚蠢的人做的,我蠢嗎?
過了很久,他說:「我不認為小道沒有選擇,至少他選了你。」
「謝謝。可是我不過是一段浮雲,偶然投影在他的心波。」我笑,「我要是離開他,他不會有任何感覺,相信我。」
「他年輕。」他說:「你也年輕,你也會很快把他忘記的。」
我承認,「這是真的。」我說:「我也知道,所以過一天總要快活一天,是不是?李先生,你們上一代的人真是幸福,簡直什麼都是敲得篤定的,我們這一代,為了要玩帥,簡直象做戲,什麼都要不在乎,瀟灑,囂張。真不幸。」
我舉起杯子,與他幹了一小半杯的拔蘭地。
他看看我,「如果我約會你,你會出來嗎?」他坦白的問。
我沒有驚奇,遠處小道已經在門口出現了。發現了我們,正走過來,我急急的問:「為什麼選我?」
「我喜歡你,琉璃。」他簡單的說。
「這地方有很多美麗的女人,太多太便宜了。」
「是,就因為太多太便宜了。」他簡單的說:「你不一樣。」
我看著他,還來不及說話,他又搶著說下去。
「我知道你是我兒子的女朋友——」
小道走過來拉開椅子,「我遲到了嗎?」他毛躁的問:「車擠得要命,熱死人,最討厭這種黃梅天,受不了。爸爸,你叫了什麼吃?」
他坐下來。小道永遠這樣心神不定,永遠自我中心,他對人發牢騷是天經地義,他的事便是人家的事,人家的事,他可不要管,連聽都不要聽,這樣極度自私的一個人,卻又長得這麼漂亮,說他漂亮,他又少了他父親的那份溫柔與氣派。
忽然之間,可愛的小道不再象昨天那麼可愛了。
我撥一撥電話他會跳起來問:「打給誰的?」
然後他可以隨時穿衣服出門,我不屑問他,他也從來不告訴我他人在哪裡。我不會跟他過一輩子,他絕對不是可以嫁的那種人,饒是如此,我心裡也不舒服。
拿他與他父親比,更顯得他的幼稚,自私根本就是幼稚最大的明顯處。
我問:「小道象是媽媽嗎?」
「是的,」他父親微笑,「象極了。相貌倒是比較象我。」
小道轉頭過來,眼睛閃閃生光,「你怎麼曉得?」
「我不過問問而已。」我說。
他父親說;「這小道,說話永遠像吵架。當年在紐約念大學,年年轉系,真是受不了,結果還是沒畢業,至今中文一封信也寫不好,英文連文法也沒有,看樣子琉璃是比你強多,小道。」
我不出聲。
我想到小道寫的信與字,心就緩緩的軟下來,軟下來,他決不是最好的,我也決不是最好的,只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高高興興,便可以把生命中的日子打發掉。但是我現在不高興,真的不高興了,我付出太多,如果他欣賞,那沒關係,但是地又不見得欣賞,那我是為了什麼?
他父親就懂得,但是小道不象父親,他象母親,何等粗心的一個人,叫我受多少平白無辜的委屈,這些委屈都被寂寞的可怕吞沒了,然而為什麼今夜又特別顯著呢?
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