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到馬羚的房間,她住了個一房一廳,廳裡空蕩蕩的,就一臺彩電,一張沙發。我問馬羚要搬什麼,她往房裡一努嘴。我走過去一看,床上坐著個大男人。敢情是叫我來搬人啦。那男人塊頭不大,大概就一米六八,理了個小平頭。見到我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說,來了啦,你。我一直以為馬羚是孤家寡人,沒想到她還金屋藏嬌。我看那人不怎麼樣,也就個小平頭,配馬羚還差點。我對馬羚說,搬什麼呢?馬羚一對鳳眼已經瞪得滾圓,看那樣子不像瞪我。那男人從我身邊擠了出來,對馬羚說,我走了。那人走後馬羚不住嘆息,她說那人是她老公,離了大半年了,還三天兩頭來找她,真是煩死人。我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哇。 我在馬羚的房間看電視,喝啤酒。我覺得幫她搬完東西即刻走人也不太適合。她的電視機也不算太大,大概是房間小的緣故,看起來不舒服,但我還是把一部故事片看完了,期間我們也聊了些閒天,當然不是聊她前夫。臨走我對馬羚說,以後要搬東西儘管叫我。有關搬東西的事就是這樣的。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沒想到後來還有點小插曲。由於我幫馬羚搬過東西,她對我心存感激,對我日漸友好,譬如在飯堂打飯,她老往我身邊靠,或者把我往她身邊拉,在北京這就叫夾塞。打完飯她就和我坐在一起,特別熱情地為我介紹進進出出的就餐者的歷史。有時她會突然嫌飯堂人多眼雜,生拉硬扯著要我去她宿舍,一邊吃飯一邊看三級片。 前面已經說過,馬羚有晨練的習慣,她每次晨練路過我視窗都要大聲聒噪,目的就是不讓我睡懶覺。同時也起到吊嗓子的作用,她晚上沒事時會去歌廳賣唱,當然這事只有我知道。這是個不好的習慣,她大聲聒噪的時候,我聽到了,別人也能聽到,時間一久,別人都覺得她有問題,同時也覺得我有問題,加起來就是我倆有問題。最看不慣的要數教國際貿易的老竽頭。老竽頭姓胡,別人都叫他胡老師或者老胡,馬羚叫他老竽頭,我也跟著叫。馬羚有個理論,說人吃什麼就長得像什麼。西歐人愛吃肉,長得就像肉,韓國人愛吃鹹菜,長得就像鹹菜,老竽頭年輕時沒東西吃,盡吃竽頭,所以長得像竽頭。老竽頭原來對我很友善,見到我就打招呼,還很善意地笑,他的笑很富態,讓人激動。後來他不僅不對我善意地笑,甚至不打招呼,這就是說他覺得我有問題了,而這問題肯定與馬羚有關。馬羚的前夫後來又來纏她,她就搬我來嚇他,這招還頗見效,一嚇一個準。我這人實際上就塊頭大,真要打起架來,別說馬羚的前夫,馬羚我也未必打得贏。 馬羚這一招用起來倒是很順手,就是把我給拉進了爛泥坑。她前夫給她嚇了幾回,就對我懷恨在心,後來乾脆跑到政治部告我,說我是第三者,破壞他的家庭幸福。他說老早就懷疑有第三者插足,只是一直苦無證據,這回略施小計就把姦夫給引出來了。我到學院才幾個星期,就因為這事搞得大家都對我側目。院長還叫我去他辦公室,要我解釋。我說這真是冤枉,就算我勾引馬羚,也是她離婚在前,我勾引在後。何況勾引二字從何說起。院長說,實際情況我知道,我是擔心你,人言可畏呀,知道內情的人說你無辜,不知道的人還不是以訛傳訛?還是毛主席說得好哇,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戒之。慎之。院長老夫子一席話說得我滿頭火起,可他又不是入我的罪,他只是勸我,叫我還無從發火。 我從院長辦公室出來,撞上了馬羚,她風風火火地往樓上跑,說是要找院長為我申冤。我一把拉住她,對她說,這事不能太認真,你不解釋人家信一分,你一解釋人家就信七分了,你再解釋人家就信全了。馬羚說,有道理,我怎麼就沒想到。後來我帶馬羚去咖啡館喝咖啡,我對她說,我們不能顯得太生分,否則別人還以為我們心中有鬼。說著我就往她身邊靠了靠,她身上的味道還不錯。這一點我有經驗,女人如果長得好看,身上的味道也會很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