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蜜芽兒,咱們今天去北京,你忘了?快點起來,我們得全縣城裡趕汽車。&rdo;
蜜芽兒終於想起來了,醒過來,揉揉惺忪睡眼,爬了起來。
&ldo;娘,帶著我的呢子大衣!&rdo;
早就說好了,這一次路上不穿,免得弄髒了,等到了北京才能穿上,這樣子到了北京衣服還是新的乾淨的,也不會皺巴了。
&ldo;早就打包好了,來,蜜芽兒,換上衣服。&rdo;
蜜芽兒帶著睡意穿上了衣服,出了自家西屋的時候外面還是黑的,她爹打來水讓她洗臉漱口,她娘給她梳頭,她伯孃給她端來了一碗蒸雞蛋。
&ldo;趕緊吃口熱乎的,免得路上沒好吃的。再多喝點吃,外面喝水不方便。&rdo;
蜜芽兒這個時候已經醒實在了,就接過來:&ldo;伯孃,我自己來。&rdo;
一切收拾完了,她爹先出去,她娘領著她的手,背著一個包,往外走,走到衚衕口街道上,這才發現,原來早就套好了驢車,驢車上放了三個大包,那是要帶去北京給外公外婆的禮物。
她娘和她一起上了車,坐在車幫子上,她四伯顧建黨吆喝一聲&ldo;駕&rdo;,那驢抬抬蹄子,就往前走了。
凌晨時分的啟明星還高掛在東方,大北莊生產大隊還沉浸在夜幕之中,驢蹄聲噠噠噠地響在街道上,他們就這麼出發了。
出來村口,遇到個背著籮筐拾糞的,打了個招呼,對方笑呵呵地說:&ldo;建國,去北京呀?&rdo;
顧建國點頭笑:&ldo;對對對,去北京一趟。&rdo;
驢車在土路上仰起一層灰塵,就此遠離了大北莊生產大隊,趕赴縣城。
這是蜜芽兒第三次去縣城。
第一次好像是去大伯孃家探望生病的大伯孃,第二次是去新華書店買新華字典,第三次,就是這次了。
驢車趕到縣城後,來到了汽車站,清水縣汽車站的牌子在燈光下十分慘澹,驢車停下來,她娘依然拉著她,她爹背著兩個大包,她四伯顧建黨把驢拴在旁邊的電線桿上,之後拎起了剩下的包,送他們進站。
擁擠著總算是上了汽車,把行李都塞到了汽車頂上的行李架上,之後汽車便出發了。
蜜芽兒安穩地靠在她娘懷裡,看著窗外。
從爹孃的談話中,她才知道,原來他們要去北京,先是驢車,後是汽車,到了市裡倒一次公交車後,才能走上前往北京的火車。
她看著窗外來往的大卡車,那大卡車是綠皮的,東風牌,也有上海牌,車上包得嚴嚴實實,裝滿物資,呼嘯著從窗外駛過。
看多了,蜜芽兒覺得累了,胃裡犯噁心,她想著自己這身體可能暈車,便閉上眼睛,輕輕靠在媽媽懷裡。
童韻也感覺到了:&ldo;建國,拿出水壺來,給蜜芽兒喝口,她暈車。&rdo;
顧建國開始從那鼓鼓囊囊的包袱中找水壺,找出來後,解開瓶蓋,給蜜芽兒餵了幾口水。
童韻輕輕揉了揉蜜芽兒的太陽穴:&ldo;趴在娘腿上,睡一會兒吧,睡一會兒就到了。&rdo;
蜜芽兒這個時候已經沒精神說話了,低下頭趴在那裡。
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等醒來,就是要下車了,她趕緊隨著娘往下走,下了長途汽車,出了車站,倒騰了公交車,又換上了火車。
火車上就好多了,這個時候是淡季,車上人並不多,有那扎辮子的姑娘捧著個搪瓷缸子在那裡喝水,也有那戴著厚鏡片的小夥子拿著一本書翻看。
這火車是從南方發過來的,應該是已經行駛了一個日夜,車上的人透著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