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目望去。
和他風吹日曬粗糲的面板不同,容懷的手掌骨肉勻亭,面板如上等白瓷一般清瘦纖細,與他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霍燃腦海里甚至產生了只要他稍加施力,這雙手腕就會脆弱折斷的想法。
「咔噠。」一聲脆響。
「長短調整好了,很合適。」容懷鬆開手,冰冷的鎖鏈終於被死死拴扣在霍燃的腳踝上。
霍燃霎時間收回心神,並為剛才腦海里閃過的想法感到一陣惱火,目光掃過腳踝,那截鐵鏈就是屈辱的標誌。
是他賣身給容懷的火契。
「行了,」容懷掩唇打了個哈欠,「我也困了,你先退下吧。」
「是。」
霍燃垂下眼簾,掩遮住眼中刻骨的仇恨憎惡。
*
偌大容府僕役上百號人,都是為了侍奉身嬌體弱的小公子,唯獨霍燃身份在裡面尤其特殊,他是小公子的近寵,每日朝夕相對,引來許多僕役的嫉妒和不滿,都在暗地裡巴望著他趕緊失寵,他們好順勢踩兩腳。
是以短短几日,霍燃整天受到的冷眼和排擠並不少。
霍燃也覺得這樣的日子度日如年,即使在容宅不必日日下地勞作,也不用啃著紅薯乾糧,過著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但卻得整日仰仗著小公子的鼻息。
容懷開心了就招他到前面前逗一逗,不開心了就把他踹到一邊,與其過喪失尊嚴的日子,他還是更想離開。
按照慣例每日上午,容懷在書房查閱帳本,外面洋洋灑灑,下著鵝毛大雪,屋裡源源不斷燒著炭,房間裡溫暖如春。
核實完帳本後,容懷想起霍燃,問王總管:「雀兒呢?」
王總管道:「在禽鳥苑。」
容懷:「把他帶來。」
霍燃既然頂替了雀鳥的身份,平日裡就被安置在禽鳥苑,因為容懷從前偏愛觀賞玩寵,那裡還豢養著許多鹿馬甚至孔雀。
雖然容懷最近幾日對觀賞玩寵的興致削減不少,但禽鳥苑依舊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霍燃看著禽鳥苑裡的鹿馬,心裡只覺譏諷,這些畜生吃得比仙居縣村民還要好,村民們每天勒著褲腰帶吃飯,這些畜生卻能□□細的穀物,就因為它們是容懷豢養的玩寵。
王總管把霍燃從禽鳥苑領出來,為了避免唐突容懷,特意帶他去梳洗了一番才送到容懷書房。
王總管小心翼翼說了一聲:「小公子,雀兒到了。」這才無聲退出去。
容懷已經看完了帳簿,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霍燃早已習慣被忽視,沒有得到傳喚,就安靜站在門口。
半響,容懷才道:「進來吧。」
霍燃邁著早已凍僵的手腳走進去,他腳踝上拴著一條鐵鏈,是容懷贈予他的,恐怕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走動時不可避免會發出拖拉的聲音。
書房裡染著淡淡的寧神香,溫暖如春,包裹著他僵硬的四肢,逐漸讓他僵冷的血脈緩和過來。
容懷執白子問:「會下棋嗎?」
容懷不招他來,他就每天待在禽鳥苑,也沒有人同他講話,霍燃已經很久沒有開口了,聲帶嘶啞:「不會。」
「沒關係,」容懷拍拍坐墊:「上來,我來教你。」
霍燃沒有動,他垂下頭道:「小公子,這不合規矩,奴……身份低微不配與您同坐。」
容懷笑了,將手放在他結實的肩膀上,散漫地替他撣掉雪花:「倒會撿讓我舒心的話說。」
霍燃藏起眼底的冷怒和厭意,胳膊上肌肉緊繃一瞬,又很快鬆懈下來。
正在這時,到飯點了,僕役過來給容懷送午餐,原主身體嬌弱,吃不得葷腥,卻又偏愛聞那味道,是以每頓必有大魚大肉,佐以清粥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