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策微怔,隨即附和著笑,現在的林員外,簡直就像是初為人父,總是喜歡跟旁人分享孩子的趣事,方才嚕嚕未到時,他也是三句話不離她,說什麼都能拐到她身上。笑夠了,裴策頗感興趣地看嚕嚕一眼,想象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感慨道:“林姑娘被野貓養大,喜歡吃魚也屬正常。”
林員外笑容漸漸淡了,摸摸嚕嚕的腦袋,親自給她加了一大塊兒魚肉。今日設宴,他特意吩咐下人備的鱸魚,肉美刺少。
“喵……爹真好!”嚕嚕咽咽口水,挨著林員外的肩膀蹭了蹭,開始吃魚。她筷子用的還不是很熟練,要慢慢地抬起來,還得低頭湊上去,好不容易碰到筷子,把顫顫巍巍的魚肉含到嘴裡,嚕嚕立即享受地閉上眼睛,細細嚼起來,腦袋還微微朝林員外那邊歪著。
“你看,教她很多次了,吃起飯來還是像……”林員外無奈地道。
裴策收回凝視嚕嚕的視線,安撫老人家,“此事不可一蹴而就,伯父莫急。”
“我哪能不急啊?” 林員外蹙眉搖頭,“你不知道,那天蕙娘居然,居然問我的貓耳朵和尾巴被誰割掉了,為什麼常遇他們都沒有長耳朵和尾巴,還問我這裡是哪兒,我是什麼時候來的,想不想回貓族去。我當時沒明白她的意思,過後才轉過彎來,蕙娘,大概還把自己當貓看呢!唉……所以啊,我打算明天就去拜訪宋秀才,請他教蕙娘讀書習字,然後再請個女先生教她舉止禮儀,只可惜你伯母去的早,我一個老頭子,平日裡不曾聽聞過哪個女先生,至今毫無頭緒。”
裴策面色漸漸鄭重起來,沉吟片刻道:“宋言,他是上屆院試案首,學問沒有問題。至於人品,我與他有過幾次接觸,此人生性淡泊不慕名利,的確適合給林姑娘啟蒙。女先生,如果伯父不急的話,我可以派人去縣城打聽打聽,林姑娘情況特殊,我覺得還是請個嚴厲些的女先生教她為好,伯父意下如何?”
林員外喜出望外,頷首道:“賢侄所言極是,蕙娘憊懶,就得請人好好看著她,才能早點改過來。既如此,那我就厚顏再勞煩賢侄一次了!”這次請裴策過來,一方面是為了給他賀喜,另外就是想請他幫忙的,他是縣城裡的公子,人脈探聽方面,肯定比自已一個土地主強。
裴策隨和一笑,舉杯與林員外對飲。
旁邊嚕嚕吃得心滿意足,根本不知道兩人在討論給她請先生的事。
直至夜色徹底瀰漫,酒席方散,林員外親自送裴策出門。嚕嚕吃飽就犯困,早離席了。
裴策回到自已府上,在偏房洗漱之後,遣了青墨,自已進了內室。
“喵……”
一隻白貓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在原地站了會兒,豎著尾巴試探著朝他走近幾步。裴策笑著曲腿蹲下,伸手召喚白貓。白貓警惕地後退,圓圓的腦袋左動動右動動,最後還是很給面子,走到主人身前,討好地蹭蹭主人的手。
裴策很喜歡被貓蹭的感覺,他笑的越發溫柔,把白貓抱了起來。
可惜,白貓顯然不喜歡這個姿勢,它在主人懷裡扭動掙扎,狠狠蹬了裴策一下,逃跑了。
裴策愣在原地,看看鑽到椅子下面蜷縮成一團的白貓,再看看手背上的傷口,眼神一黯。
這是青墨買回來的第五隻白貓了,一隻公貓,卻是五隻貓裡最聽話最老實的那隻,只要他招呼,它就會乖乖跑過來的那種聽話。但他還是不滿意,失望。他最喜歡在裴家撿到的那隻白貓,那隻會乖乖讓他給它洗澡,會伸爪阻攔他的戲弄卻不會弄傷他,會在他膝蓋上打呼嚕,會窩在他枕頭上然後撒嬌地鑽到被窩裡蹭他的白貓。
而眼前這隻,不肯讓他抱,不肯乖乖在床上睡覺,更不用說擠到他身邊蹭他了。
裴策立在原地,望著椅子下的白貓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