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煥望一眼韓文萱,想哭又沒好意思哭。
皇帝放他下地,他乖乖被陸韶攙著站到姬姮身邊,姬姮拿出來繡帕抹了抹他的眼角,悄聲說,「就會哭。」
姬煥這下臉紅透了,氣呼呼的撥開她手,別著小身子跟她甩臉色。
姬姮揣著袖子靠回椅背,也不哄他。
陸韶遮嘴笑,都這樣大了,還跟孩子鬧彆扭,都不知道讓讓姬煥,沒點當姐姐的自覺。
那頭皇帝抬手讓地上跪著的兩人平身,他沉聲對韓凝月說,「你父親死的冤,朕對不起他,好歹你還活著,你教了一個小神童,可見你是個有本事的,這朝局你看的透嗎?」
朝局太大了,問她一個姑娘家,其實他沒抱太大希望。
韓凝月抬手做拜,「父親說,禍根在向徳書院。」
她也不敢託大,她在閨閣中長成,許多事並沒有接觸過,父親和她說的她記在心底,能做的是傳達給皇帝。
他總不會任那幫人逍遙。
皇帝按著太陽穴,他知道向徳書院,這麼個破書院也不知何時有了威望,朝裡臣子多半受它啟蒙,私塾倒比朝廷置辦的書院還有名頭。
「書生意氣,他們最會抬高自己,向徳書院不見得有多了不起,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現今朝堂上下被向徳黨滲透,便是地方行省也遍佈向徳黨,朕愁的是怎麼將他們悉數轟出朝堂。」
死一個李明啟是能讓這些人夾緊尾巴,可是他們無才無德,還尸位素餐,皇帝想做什麼,這些人都會上奏反駁,皇帝這些年艱辛維持著局勢,提了劉乾再提陸韶,是能制衡他們,但陸韶是武將出身,在朝政上給不了他多少建議。
皇帝想要的朝堂,群臣各抒己見,就天下時局暢所欲言,能真正憂國憂民,做實在的事。
韓凝月小小的瞥過姬姮,她神色淡漠,似乎從方才就沒聽進皇帝的話,韓凝月自己心裡有些忐忑,尋思皇帝也不定真指著她會提出什麼好建議。
發發牢騷罷了。
皇帝嘆氣,他近來力不從心,上朝也頻頻走神,下面遞來的奏摺堆在御書房中,都快堆不下了。
韓凝月揪緊袖子,想告訴他,給她十年時間,她也可以培養出許多優秀的學生,向徳書院沒什麼可怕的,只要她的學生能入朝,她們就能和向徳書院抗衡。
但她不敢說,她要做的事情,和向徳書院沒什麼兩樣,皇帝若知曉她在做什麼,或許現下就會將她賜死。
她不能冒險。
皇帝有些失望,韓秀的女兒終歸比不上韓秀,瞧著唯唯諾諾,不像能做事的。
他揮一下衣袖道,「退下吧。」
姬姮便準備起身帶韓凝月走。
韓凝月突的鼓起勇氣,沖皇帝道,「雖然沒法將他們趕走,但陛下完全可以再設一個小朝廷。」
她是不能給出趕走向徳黨的主意,但她早想過了,她的學生至少十年才能長起來,這十年空缺需要有人來填,皇帝只要願意,一定有辦法設出機構。
皇帝眉一皺,片刻舒展,好法子。
他的視線望向陸韶,心內有了計較,他借著陸韶將兵權全部收回來,兵部成了擺設,西廠的存在,讓刑部、大理寺被架空,內廷中設有皇莊,令皇室開支不必仰賴戶部,吏部如今有魯昭,暫時不擔心出事。
他差的是個能處理政事的機構,最好能讓他不用煩神,往後他過世,也不必怕下一任皇帝遭朝臣糊弄。
這個機構決不能讓向徳黨加入,翰林院的進士沒踏入過朝堂,放他們進去也沒什麼用,外頭的人不能用。
就只能用後宮的。
皇帝盯著陸韶笑,內廷有二十四監,兵權交給了御馬監,理政的權力也能交給其他內監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