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的模樣……」一聲嘖聲聽起來像是憐憫,又有幾分幸災樂禍。
「珍珠姊姊,小姐她……嗚……快不行了,求大少奶奶慈悲,救救我家小姐,翠花給你跪下了……」
「別別別……咱們都是為人奴婢的,你跪個什麼勁?別再哭哭啼啼惹人閒話了,大少奶奶人美心善,叫我送來藥材,你熬了給杜姨娘喝,能不能救得回來就是她的命了。」
晦氣。
又不是什麼嬌貴的身子,不過是大少爺後院的一個妾,還是不知羞恥,自個兒投懷送抱的小布商庶女,動不動腦熱發暈,三天兩頭的鬧病,倒比正經主子還矜貴,得用藥養著。
珍珠是個心大的,眼高於頂,是大少奶奶陪嫁的四大丫頭之一。
誰都曉得陪嫁丫頭有另一層用意,她就盼著被收入房中,抬為姨娘,除了奴籍,等著人服侍。
後院多一個女人就是多一分競爭,不管得不得寵、有無兒女傍身,看了總是礙眼,能少一人就少一人,最好她一人獨大。
可是大少奶奶遲遲不提收房一事,對大少爺身邊的侍妾、通房卻是照顧有加,明明已是風中殘燭的身子,還不收攏自己人,難道要把偌大的好處拱手讓人?
想不通的珍珠一方面瞧不起阿諛逢迎的後宅女子,一方面懷著野心,對一干有威脅的鶯鶯燕燕做不到真心相待,頂多維持表面的客套,不給人難堪。
「多謝大少奶奶、多謝珍珠姊姊,我替小姐謝了。」說完,又要跪地叩謝的翠花一抹淚花,連忙拿著一包綑紮得結實的藥材包,先燃起熄了多時的炭火—— 冒著黑煙的次等炭,再舀了些水放入藥壺裡,細火慢熬煎藥。
其實她很怕小姐等不及她熬好藥便撒手人寰,瘦到看不見昔日姿容的主子滿臉泛著不正常的紅潮,削瘦的面頰看不到一丁點血色,只剩一口氣勉強撐著而已。
出氣多,入氣少,這還像是個活人嗎?根本是等死,沒人在乎小姐的死活,真要有心,為何不早幾日送藥來?大少奶奶是人善,待侍妾寬厚,但她體弱,管不住下人有心剋扣。
翠花的心裡是有怨氣的,不甘心沐家上下狗眼看人低,心疼自家小姐活受罪,嫁到這等無情無義的人家為妾。
可是有求於人又不得不低頭,再有怨言也要往肚裡吞,她現在什麼也不求,只求小姐能好起來,別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沐府,心寒不如人情寒呀!
「還小姐呢!入府已有一段時日了,再不改口是犯了府裡的規矩,若是被『那一位』聽見了,少不得一頓皮肉痛,到時誰也救不了你。」
珍珠口中的「那一位」指的是沐老爺的繼室賈氏,她原是沐老爺的遠房表妹,七品官員之女。
因賈家貪戀沐家的財力,讓她藉口過府來陪伴沐老夫人,想投其所好,以便嫁入沐家為媳,但是這小心機卻落了空,沐老夫人早就為兒子定下性情溫良的趙氏,也就是大少爺沐昊然的生母為正妻。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的賈氏,趁趙氏有孕之際勾搭上與妻分房的沐老爺,又藉由家族勢力的施壓,以貴妾身分被迎入沐府,更在趙氏難產身亡時宣佈身懷六甲,順勢被扶正為繼妻。
她是敢下狠手的蛇蠍婦人,果斷狠戾的手段治得奴僕們唯唯諾諾。她看重的是掌家的權勢,不管有理無理,到了她面前,只有她說了算,誰敢多言,杖斃了再說,絕不容人說情。
目前唯一能壓得住賈氏威勢的,不是甚為喜愛她的沐老爺—— 內院的事他是甩手掌櫃,一概不理—— 而是大少奶奶趙筱攸,她出自先夫人趙氏母家,嫁進來後又是長子嫡媳,在沐府有著不可撼動的超然地位,然而她體弱多病,纏綿病榻,僅用藥吊著命。
她同時也是沐昊然的表姊,只比他大一歲。
「謝謝珍珠姊姊